“做呢要这么多钱？你准备干什么？”阿萍挣脱了阿丰的手，她忿怒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别张扬啊，这个事情我只是告诉你，其他人我都不准备说出去。”阿丰还是拉回了阿萍的胳膊，口气愈发严肃。

阿萍还是努力地挣脱了阿丰的大手，不过这次她没选择远离丈夫，而是面对面地正视丈夫，她希望，阿丰不要对她隐瞒事实。

“是这样的，这次搞抵押贷款，肥仔明帮了忙，找了一家熟悉的第三方评估公司，把我们手上的两套房子的估值给做高了。银行也认可，所以就多贷了五十万。这五十万，我和肥仔明约定好了，拿出来去投资他公司最近刚开发的小产权房。他们在鹏城关外的龙山搞了一大块农村集体用地，准备搞房地产。他和我说，到时候明年开发好，五十万可以换四套小产权房。假设这四套房子只是出租，一年的租金也有五六万。如果要卖的话，一套也要十七八万。你想想，这个赚钱的机会，我能错过吗？”阿丰就差拿着计算机给阿萍算账了。阿丰很乐观，毕竟以肥仔明的眼光和人脉，跟着投钱应该错不了。

“那不是说这次工厂升级要差不多两百万吗？你还差七十万呢。”阿萍的情绪稍微恢复了平静，毕竟阿丰留的这一手，也算是情有可原。

“老黑那里出三十万；我大哥、华哥他们也借给我五十万，这些加起来都超过两百万了。”阿丰又给阿萍吃了个定心丸。

老黑这些年也攒下不少财富。他在老家的市区买了一套房，在鹏城的市区也买了一套房。这次，老黑也是拿着自己鹏城的市区房子做抵押。只不过，老黑也被阿丰带着了，一样多评估了十几万，一样拿着多出来的贷款去投资肥仔明的小产权房。对此，阿丰有意对着阿萍隐瞒了这件事。

至于阿正和阿华他们的借款，其实按照阿丰和他们早前的约定，这些借款都转成了投资，他们现在也是工厂的股东之一。债转股，不一定是大企业才懂得干的事情。

“阿丰，我还是觉得这个风险很大。我们以前没做过这种生意。”阿萍虽然佩服丈夫的手腕，但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房地产只是副业，主业还是工厂。

“你天天就是风险。你没看见这里面的机会。这件事，我和老黑是考虑了很久才下的决心。你想想，我们工厂的采购和物流，是不是很糟糕？我们内部很多的控制环节，是不是总是出问题？最根本的就是，我和老黑，当然也包括你，都是没有现代化工厂的管理经验和经营方法。我们这些年的办法，其实就像书里说的小作坊一样，都是做到哪里算哪里。所以，你只看到风险，但我总是看到机会；就是因为我意识到，我们最大的风险就是没有进步，没有发展。你看看人家冠群，人家也是通过升级为代工厂，整个管理和规模就上了档次，这个就不是通过承接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单能够做到的事情。”阿丰的声音不大，但神情却异常的笃定。他的一番高谈阔论，其实已经彻底打动了阿萍。

“我总是想，我们就是开一个工厂，规规矩矩地做生意，规规矩矩地做人。赚一点生活费，能多赚就多赚，不能赚就不赚。我没有像你这样想过这些问题。”阿萍的思想很朴素，她就是一个普通而传统的女人，想法也很普通而传统。

“哎，要是我们在老家开一个服装厂或者玩具厂，你这种想法没问题。可是我们是在鹏城啊，鹏城啊。这里的人，都是不进则退，不眠不休，永不服输。时间就是金钱，我们都喊了多少年了，但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彻底地体会得到啊。在老家，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喝茶、吃饭和睡觉！”和所有出色的生意人一样，阿丰的口才并不平庸。

“嗯，嗯，嗯。反正我也没什么想法，这天大的事，都是你顶着。我跟着你，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就行了。奴仔们有饭吃、有学上，将来能上班赚钱，能结婚生仔，我这世人就圆满了。”阿萍说着，眼泪居然簌簌地从脸上淌下。

阿丰眼见妻子的黯然神伤，内心一股不可名状的抽搐汹涌而出。妻子的这番话，让他感触良深，冥思苦索。

人生是什么？事业是什么？家庭又是什么？阿丰没有答案。又或许，这类总是饱含哲理的问题，终极答案就是在平淡无奇的日子中点点滴滴汇聚而成。

室外，正午已至。烈日凌空，酷暑肆虐；人间沧桑，千古未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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