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县城迎来了一波降温小高潮。来自东北的寒潮,越过了南岭,终成强弩之末,化身为一团乌云和细雨,浇灭了多日来的高温。
入夜,县城的南郊,一座宛如宫殿般的私人豪华会所,火树银花,灯红酒绿;数十个衣着妖娆的妙龄女子正围着站在会所大门旁的几个中年男子莺莺作声。这几个中年男子,个个衣冠楚楚,油头粉脸;他们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个个面露猥亵,眼光淫邪。
“江辉啊,你这里看起来气派啊。这些妹仔,个个都雅,个个都雅。”一个头发稍微花白、眼戴金丝眼镜和身穿黑色行政马甲的男子搂着两个女子,对着蔡江辉兴奋地喊道。
“姚主席,欢迎你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梳着一个大背头的蔡江辉领着这个姚主任一步一步地往会所的深处走去。
众人来到了会所深处最大的包间——这足足有五六百平米的大小,里面除了能够唱歌之外,还有酒吧、桑拿和小舞池。这是蔡江辉接待贵宾的隐秘之地。
这个会所的所在地,原本属于县供销公司的福利商店。蔡江辉拿下县城南部的旧改项目后,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偏僻,他就索性在这里建了一家私人会所,不对外营业,专门用来接待蔡江辉眼里的达官贵人。
今晚,蔡江辉就请来了一个贵宾,姚主席。姚主任是县/政/协的副主席,也是单位一把手的心腹。蔡江辉今晚请他到此游乐,自然是别有用心——他要通过笼络姚主席,由他出面运作,将自己和大哥蔡江胜送进政/协。
为了今晚,蔡江辉已经蓄谋多年。这是他人生当中最接近洗白的一次机会。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姚主席进到了会所深处最隐秘的包间。姚主席刚一坐下,几个女子就立即围了上去倒酒、敬酒;一时间,身陷桃花群中的姚主席有些手脚无措,他左顾右盼,左拥右抱;就像进了羊圈的狼,眼睛发红发亮,朝着猎物狠狠地扑咬下去。
“姚主席,姚主席,你还好吗?”蔡江辉一脸的坏笑,他坐在离姚主席不远的沙发上,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场景,内心却是狂喜。
只要这个姚主席能被自己彻底拉下水,他的洗白之路必然大功告成。
“好,好,好。江辉,以后你这里我要经常来,经常来。对了,我会和老板汇报,让他有时间也来,一起来。”姚主席搂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脸上满是邪魅的笑容。
“好的,好的。我在这里随时恭候你们。”蔡江辉说着,就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姚主席,我干,你随意。”
“好,一起干了。”
“姚主席,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先玩玩,等一下我再回来陪你。”蔡江辉干下了酒,就立即转移话题。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姚主席正顾着和女子打情骂俏,自然不愿搭理蔡江辉。
蔡江辉站起来点点头,然后立即整理衣裳;转头就变一脸的凶恶,朝着门外走去。
蔡江辉走到包间外,见走廊里无人,便径直朝走廊的另一侧走去。走到离包间一半有多的地方,蔡江辉狡诈地观望四周,然后便鬼祟地迅速拉开走廊侧面一个隐蔽的暗门,最后隐入暗门中,朝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这是一间密室,除了蔡江辉和几个心腹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会所还有这个隐秘的洞穴。
密室里,现代化的装潢配合着昏暗的黄色灯光,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诡秘。一阵沉重的男性呼吸声从密室中传来。蔡江辉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半躺在沙发上眯眼的男子,男子也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有着和蔡江辉几乎一样的脸型和鼻梁,只是他的眼角纹上多了许多,脸上也布着一些老人特有的斑点。蔡江辉缓缓靠近了男子,用手轻轻地拉了拉男子的衣袖。
“大兄,大兄,是我。”蔡江辉的口气又沉又急。
“噢,你来了。”被蔡江辉唤醒的蔡江胜,依然有些迷糊不清。他从沙发上坐直起来,咽了咽口水,再整了整衣领子和袖口;然后就带着一点迷糊看着蔡江辉。
“姚主席已经在包间里了。他玩得很开心,我们是不是一起过去一下招呼他。”蔡江辉说着,递了一根烟给大哥醒醒提神。
“不急,我们先把事情给想清楚,看看还有什么漏了。慌忙地过去见他,等一下出问题就不好了。”蔡江胜接过烟,立即点着。
“现在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没有退路了。等着问清楚价钱,我们就商量好时间把后续的事情给办了,这样赶在他们换届前,把上面的人都打点好,我们就一定能进去。”蔡江辉笑里藏刀,他的洗白大计就要正式上演了。
“我之前探听过,现在县一级的行情,大概是八十万买一个席位。我们两个人,估计全部花销要两百万。这个价钱啊,有点不划算。”蔡江胜觉得,他和三弟两个人花大价钱买席位确实有点心痛。
“不能这么说,这个东西是一种社会地位。我们要是有了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就好办很多。比如说,我去找城管局、公安局和建设局,人家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见我,但看在我是委员的身份,哪一个敢拒绝,哪一个敢反对?这个身份,就是我们行走社会的招牌,以后我们就是上层人物了。”蔡江辉洗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挤入上流阶层。
“还有,我听郑庆华说过,市里同样的位置,一个要两百万左右。而且作用还不如县里;毕竟地方越大,人事越杂,这个身份没什么大作用。”蔡江辉拿出阿华当例子,教育大哥蔡江胜,他觉得,大哥的眼光还是有点短浅。
“对了,这个郑庆华怎么不当这个委员,县里没找过他,市里呢?”对于阿华,蔡江胜向来觉得他非常神秘低调,总是在不显山露水之间就把大事给办成。
“他啊,把南海明珠大厦卖了,又把县里的几个旧改项目卖了;陈家的人一走,他就跟着走。他才不愿意高调抛头露面,这个人的想法和层次我是跟不上的,他是那种隐身生意人。他早就对县里的生意不热心了,在市里也就是搞搞房地产和商业;接到工程也不愿做,都是转出去卖给别人。他现在专门在鹏城做生意,跟着陈家的第三代,在鹏城做得风生水起。”蔡江辉这些年也曾眼红阿华在鹏城的发展,他曾经提出过和阿华继续在鹏城合作,但阿华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他。
蔡江辉内心不服,曾经想着用卑劣的手段逼阿华就范。但遭遇了几次事情之后,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根基和资源都远不如阿华;单凭着阴谋和暴力手段,他也只能在县城里当个横行霸道的大混混。一旦出了县城,谁都不认识他,谁都看不起他。
“人家有了高枝,也就看不上我们这种低就。”蔡江胜的总结很是恰如其分。
“大兄,还是说回我们两人的正经事。你这边,什么时候可以把钱拿出来,我这边准备了一百万,我估计,你那边也要准备这个数。”蔡江辉不愿去多谈论阿华,他把话题拉回到花钱买委员的事情上。
“钱要等一等了。你也知道,我的运输公司和批发市场这段时间的生意都不好。我承包的几条客专线路现在都等着转给别人,我抓紧谈这件事,如果事情办好了,估计能够凑足这笔钱。”蔡江胜嘴里吐着烟雾,把头扭到另一边,他似乎不愿正看蔡江辉。
“大概要多久?一个月?半个月?”蔡江辉跟着追问。
“这个我也很难说,有可能半个月,也可能谈不成。”蔡江胜不耐烦地瞥了弟弟一眼。
“要不要找人跟。”蔡江辉觉得软的不行,那就上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