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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六章 盛 宴(续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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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一股出人意料的寒流自北向南而下。这股突如其来的降温,惹得省城的市民叫苦不迭、惨不堪言。

正此寒流肆虐省城之际,庄楚伶的日子也是有苦难言、郁闷连连。

一场同样犹如寒流一般的人事调动落到了庄楚伶丈夫的头上——年后,丈夫从市发改局调到市国资委新组建的城建集团当老总。对旁人而言,这可是一件喜出望外的大好事;但对庄楚伶一家而言,则是喜忧参半;尤其是对庄楚伶来说,丈夫的这次调动,意味着夫妇两人将极大地疏忽和冷落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国企老总和地方头头的生活,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应酬;能够分配给家庭的时间,实为惨淡寥寥。

身边的人都给庄楚伶出谋划策,建议她将唯一的女儿接到香山读书;但庄楚伶和丈夫商量再三,还是坚持咬牙维持现状,毕竟省城的教育资源远远超越香山太多、太多。而为了女儿能够继续安心地读书,庄楚伶也和丈夫约定三章——她坚持每周从香山返回省城两到三个晚上陪伴孩子,剩下的夜晚则由丈夫自己负责。

经过这段时间来的反复跑动,庄楚伶已经到了神疲力竭的地步——作为星火开发区的实质性一把手,工作上需要她独揽全局、独当一面;而生活上的繁琐杂乱,则加剧了她内心和精力上的损耗。为此,庄楚伶萌生了一个主意:她希望找上关系,在工作上有所调动。最好的结果便是调回省城某个部门,哪怕是一个闲职冷岗,她也乐意接受。

在家人和工作之间,她希望回归家庭。她甘心做一个小女人,这是庄楚伶的根本。

庄楚伶先前给丈夫盘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丈夫也支持她的选择。接着,丈夫通过大学同学的关系搭上了省外经贸厅的关系户,希望通过关系户的操作,让庄楚伶回到省城。

为了尽快落实此事,今晚,庄楚伶夫妇两人便在省城大剧院旁的海鲜火锅城里设宴宴请这个深不见底的关系户。

“哎,你说,他那边来几个人,就他一个?”坐在海鲜城最大最豪华的包间里,看着这里面价格高昂的菜品,庄楚伶内心感到发怵。

“不清楚,电话里他就说他一定来。你先去点菜吧,按照他那边三个人计算。”丈夫从车里搬来了一个纸皮箱,里面装着几支茅台和中华烟。丈夫经历了无数次的应酬,知道今天这种局面,只能依着出手阔绰和豪爽大方来降伏对方。

“不是啊,老公,你选的这个地方太贵了。一份石斑鱼片就要一百八十八,一份墨鱼丸也要一百八十八,这价钱够我买三天的菜了。”在关键时刻,庄楚伶居然泄露了自己小女人的计较和小气。

“庄主任,要是人家能把你调动这件事办下来,你这顿饭花三五千都是小意思了。人家愿意出来和你吃饭,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丈夫半认真半揶揄地说着庄楚伶。

为了请吃这顿饭,丈夫也是费了极大的心思和下了本钱。求人办事,重在一个求字。只有在求这个字下面做足了体面和功夫,对方才会去办事,才能办成事。

“还有啊,这家酒楼算最近一段时间省城比较有名的,很多大公司和大单位都在这里请客吃饭,把人家请过来这里,本身就是告诉对方,我对你足够的重视和尊重。就在清明的前几天,市里请来的外宾也是在这里设宴宴请的。”丈夫边说边拿出手机看信息。

丈夫也很忙碌,作为一个市属国企的老总,他的工作并不比庄楚伶轻松多少。

“市里的外宾?那不是去市府定点的饭店?怎么会来这里?”庄楚伶有些意外,毕竟这种行为是违反了规定。

“最近上面查的严,人家想吃点好的,我们也想招待得好一点,就把人拉来这里。”丈夫觉得这件事这并不奇怪,反而是稀松平常。

“你怎么知道的?”庄楚伶懂得丈夫,他一向是个不怎么八卦的人。

“最后买单的是我们公司,走我们的账上。”丈夫的表情平静如斯。

庄楚伶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知道,丈夫现在虽说级别不低,但去了企业,就等于矮人一等;以前是别人求着他办事,现在则反过来,丈夫要去求别人办事。

“我们想让市里出面协调,让我们报上去的项目尽快走完流程;结果府办的人知道了,就交代说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差事摊到我们头上。我们董事长/书记想来想去,最后拍板说求人就不要讲究面子了,然后这些乱来的招待就由我们出面来搞。”丈夫闷着头说话,但表情依然淡定自如。

这让庄楚伶醒悟过来,这段时间,丈夫已经从坐北朝南的尊位上成功地转型成为跪坐在南面那个位置上的人。

由南朝北,一海的苦水。

“我是没想到这里面还这么复杂。你们公司刚组建,你都还没给我好好说过,你们公司是干什么事情,做什么生意呢?”庄楚伶只知道丈夫去了市属国企当老总,但不知道这个老总具体忙什么工作内容。

“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丈夫挠了一下头皮。

“这个还是从形势说起吧。你也知道,省城是三级财政,收上来的税钱,把国家和省里的份子钱缴完了,自己就剩下不到三成。这剩下三成的钱是远远不够用的;今天这里建一座桥,明天那里搞一条高速路;还有一大堆的民生工程,教育、医疗,那一个都要花钱。没钱怎么办呢?以前是卖国企啊,卖完了一看自己的家底已经空空如也;但是银行的钱也是不能再借了,这是国家定的红线。既然政/府借不到钱,花钱的地方又太多,那么政/府自己开公司,总能够从银行借到钱了吧。所以上面组建像我们这种单位,不就是专门用来向银行借钱的嘛。现在又要搞亚运会,这里面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地铁、体育馆、机场,所以省城索性一次性搞了十几家市属企业,再把之前那些卖不掉的国企给并进来,然后再把国有土地划拨过来当抵押品,从银行借钱出来给上面搞建设。一句话,就是那土地押给银行,借钱,有钱才能花。”丈夫的总结到位,犀利而简洁。

“我倒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我在星火开发区,现在也头痛怎么找钱的问题。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怎么能够找到钱,我都觉得这才是上面给我们最大的考核。有了钱,地方就有了产值、税收、就业;所以,我们最大的考核其实找钱。哎,工作了半世人,才发现自己也是在做生意。哈哈。”有了地方基层治理经验的庄楚伶,自然也体验到地方缺钱的窘迫。

“哎,没办法。不做土地生意,市里根本没有余钱做事。但是按规定政/府不可能直接出面,只好由我们这些国企来承担债务了。”丈夫说完,又开始挠头发。

庄楚伶没有继续追问,她拿起菜谱继续研究起来;既然丈夫开口要大方豪爽一些,她索性把鲍鱼龙虾也给点上。庄楚伶叫来了服务员吩咐着把菜点好;她毛估估地算了一下,这顿饭即便不含酒水,价钱就已经要三四千了。

当然,只要是能够给自己挪一下位置,回到省城,这顿饭一万块也是值得的。

当庄楚伶点完菜和丈夫继续闲聊不到一会儿,包间那个全真皮包裹的大门就被一阵沉闷的敲门声给震起来。

“请问,是林总吗?”敲门声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

“是,是,是。”丈夫一阵手脚慌乱,立即跑去亲自开门。

贵客到了,见丈夫如此慌神,庄楚伶也立即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拂了拂两边的鬓发,整理了一下衣领,毕恭毕敬地等着贵客入座。

“肖先生,你好,你好。欢迎,欢迎你赏面光临。”丈夫打开房门,一个身穿花格子短袖衬衣和深蓝色牛仔裤的精致中年男人站在了庄楚伶夫妇面前。

这个被叫做肖先生的男人,是晚宴的主角。

“林总,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大名啊。”肖先生见着战战兢兢的丈夫,倒显得落落大方,他迈步走到丈夫面前,直接一个伸手想和丈夫握起来;丈夫先是吃了一惊,慌忙中居然伸出了左手;两手相碰,丈夫只能露出一脸尴尬的微笑。

庄楚伶见着丈夫如此尴尬,只能跟着一脸的尬笑。丈夫这种窘状,结婚这么多年她也未曾见到过;想来还是对方的来头太猛,丈夫也只能勉强应付。

“这是庄主任吧。”没等丈夫介绍,肖先生就转过来用手指了指庄楚伶。

“什么主任啊,就是一普通的人民公仆。”丈夫立即给庄楚伶打着掩护,对方想来已经十分了解夫妇两人的背景,说起话来也是随意散漫。

“肖先生,我是庄楚伶,你好,你好。”庄楚伶故作大方姿态,她也伸出手等着和肖先生握手一番。

但,面对庄楚伶的大方,肖先生只是勉强一笑,然后双手作揖,以示介意。

见对方介意,庄楚伶也只好一笑了之,然后站着等着贵客坐下。

“肖先生,请坐,请坐。”丈夫顾不上理睬庄楚伶,继续笑口盈盈地招呼着客人。

“好咧,大家都坐吧。”肖先生自己拉起一张椅子坐下,气势不小。

庄楚伶和丈夫对了一眼,然后两人也跟着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庄楚伶招呼来服务员,让服务员把叫好的菜品端了上来。

“肖先生,请问你喝什么酒?白酒还是洋酒?茅台还是威士忌?”丈夫一边给客人倒茶,一边亲切地问道。

“你太客气了,林总。我都行,客随主便嘛。”肖先生扬了扬手,一脸得意。

“肖先生,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北方人。那我们就开茅台?”丈夫知道,对方也就是客气一下。客气之下,做人要懂得听话听音。

“行,林总你决定。”肖先生再次拱手作揖。

庄楚伶看着丈夫一次性将两瓶有些年份的茅台给一一撬开,心里不禁重重地咯噔了两次。在她看来,今晚丈夫是下了血本,大有不达目的不作罢的势头。

随着两人开始用茅台推杯换盏,饭桌上融洽和谐的气氛也愈演愈烈。各式名贵的菜品也很快上齐,火锅里的滋补汤水也沸腾成雾。酒家的服务细致周到,不需要客人自己亲自动手,就由专人将菜品烫好分发给各个客人。

“呀,这可是鲍鱼片啊,这新鲜,看起来味道就不错。”见服务员把烫好的鲍鱼片分到自己的碗里,肖先生的嘴角翘得老高。

“我们也不知道肖先生喜欢吃什么,就随意点了一些。”庄楚伶见肖先生兴致颇高,就顺着他的说辞恭维了一下。

“庄主任客气了。我啊,老家是北方的,我们那里到现在也吃不上这些好吃的海鲜。我从小就跟着父母亲来到南方,现在也算半个省城人了。以后从我这一代人开始,我们家人都应该算南方人了,系唔系啊,哈哈。”操着蹩脚的白话,肖先生把自己的背景给缓缓地抖搂出来。肖先生的家庭是南下干部,肖先生于是借着自己的家庭背景在圈子里当上了中间人,给各种求人办事的老板贵人当起了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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