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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第七章 深 渊(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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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达公司的事情不是你抓主意嘛。你自己打理就是了,我就不方便出面了。但凡事到临头,郝总都是如此打发阿华。

对此,不满与忿怒早就灌满了阿华的内心。

鹏达公司从设立到现在,全是阿华一人的操持。陈仕海早就变成半人半仙,终年神龙不见首尾;他除了把阿华带到省里和大银行的圈内、提携阿华的人脉交际圈之外,便不再过问鹏达公司的一人一事。每年的结账分红,陈仕海也不多计较,账面上自己的那份是多少就拿多少,讲究一个做人随缘。

倒是这个郝总,往往分红时锱铢必较,甚至为了多拿一些而处处为难阿华和其他的股东;但一旦遇到事情,则躲得比谁都及时,拿起国企老总的牌子,高挂免战牌。

阿华在鹏城这些年的人脉资源,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攒出来;和眼前这个只会假大空的郝总,毫无关联。当年三人说好的分工和搭档,除了阿华在努力,也只有阿华在努力。

我只拿三成的股份,但要干三个股东的活。每逢深夜无眠,阿华都如此愤概。

“怎么了,老弟,咋不说话了?”见阿华一直沉默,一脸皮笑的郝总便坐不住。

“郝哥,你这个账,好像算不准。”阿华见事情躲不过,就打算开始理论一番。

“怎么个不准?”郝总脸色一沉。

“你想啊,这个鹏达公司,从认缴资本那天开始,你就没有给公司打过一分钱。这三个亿的股本,有两亿五千万是后来通过留存利润转增股本;开始的五千万,也是我从银行和民间借过来的,当年这个事情,你、我和海哥,大家都是一致认同的。”阿华开始给郝总细算起账目,他不想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就被别人轻轻地一句给轻松带走。

“不是,这个帐不能这么算。这个股本就是三个亿,是三个亿就应该算三个亿。”郝总开始乱了阵脚,这事情他一不占理,二不合情。

“这三个亿是数目而已,这些年鹏达都是用赚来的钱不断增资扩股,大家做的是钱生钱的生意,这个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倒是我自己,借了五千万,这钱就没挂在鹏达账上,本金和利息都是我自己还。这个事情,海哥是知道的,所以往年年底的分红,海哥都会关照我一点。他说过,启动资金这五千万,本金他管不了,但是利息还是应该公司来付。海哥说的这些事,你应该还记得吧。”阿华镇定自若,他占着事实和情理,不准备退让半步。

“阿华,是不是看我要跑了,你就想着自己吃了我那一份。”猴急的郝总,终于讲出了压心底的真话。

“没有,郝哥,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和你坦白,你现在的两成股份,就不值那么多钱。就像你说的,这些年,你在鹏达公司拿了多少钱,又免费拿了多少房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说你把房子拿去送人,人家可以给我们的生意提供便利,可是结果呢?我们鹏达公司的生意,接受了什么便利,谁的便利?你能一清二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可是听不少人提起过,你私下把这些房子低市场价三成转给中介,自己空手套白狼,赚了两千多万,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还有,你老婆的公司,每年和我们鹏达做装修设计和采购的生意,光这一桩业务,每年至少照顾你家两千万的生意。这些事情,我知道、你知道、海哥也知道,我只是觉得大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绝。”阿华字字诛心,他的每一句话都死死地刺在郝总的心上。

这些年郝总的所作所为,阿华看得见,每个人都看得见;大家对他是怎么一个态度和看法,他不是不清楚。

“这么说来,你早就做好准备,要来清算我咯。”郝总掐灭了最后一根烟,狠狠地把烟头摔在地上。

“我没说清算你,是和你坦白,你这些年给鹏达公司究竟带来了什么。”阿华依然一字一句,表情淡定自若。

“阿华,我也和你坦白,我和你、还有和陈仕海之间的往来,我都有记录的。有些事,不捅出去它不是事;一旦捅出去,它就是大事。我希望你能听明白我的坦白。”郝总见忽悠不成,转往敲诈的路子上靠拢。

“郝哥,你那些记录我也有,我们三个人都有。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能在环球地产的老总位置上坐那么久,上面为什么给你撑腰,还不是海哥在背后照顾你;海哥照顾你也是要本钱的,这个本钱就是鹏达公司赚来的。几年前你们环球集团董事会换届,还不是海哥到处给你拉票?他靠什么拉票,还不是靠钱开路。你要是把这些事情说开,那么你的罪状肯定是最大的那个,你这是拖着一船的人一起下水啊,你觉得上面会因为你的坦白就放过你?不,上面只会更加记恨你,巴不得把你直接除掉。”阿华说完,用手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对于郝总的讹诈,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要说这些污糟的事情,这些年他干得实在太多,郝总和他之间的这些乌七八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被阿华这么一说,郝总的脸上立即煞白无光。他那点拿捏人的经验在阿华面前等于白送。原本靠在大树根前的郝总,霎时间彷佛丢了魂,身子缓缓地向下瘫倒。半瘫在地上的郝总,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上的刀子;他歹心开始浮头,想着拿刀抹了阿华,以解自己的心头大恨。

现在的郝总,无权无钱,自己的肆意妄为终酿成一杯下了毒药的美酒。在喝下这杯毒酒之前,歹心昭然的郝总,想着把阿华的性命也给一并了结。

“郑庆华,你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啊。”郝总说罢,一把刺亮的刀子从他的后腰间闪出。

目露凶光的郝总,犹如被逼到墙角的丧家犬,拿着刀子往阿华的方向走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哗哗而下,攥紧刀子的右手则不断地打颤,脚步也变得摇晃不稳。这是郝总的最后一步,他没胆子杀人,但借着杀人吓唬阿华的胆子还是有一些。

讹人走到这一步,等于宣告失败。

阿华明白这个道理。他挺直了身子,目光稳中带狠,死死地盯着步步逼近的郝总。

“郝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走路都摇晃起来。”见郝总步伐摇晃不定,阿华见机再给郝总一个下马威。

“郑庆华,我再问你一次,我要的三千五百万,你究竟给不给?”郝总的声量提升了一倍,这嗓子一扯的声量,把睡在树上的鸟们都吓得叽叽喳喳起来。

“郝哥,你这三千五百万是无中生有的,换做他人也不能给你啊。你这是讹诈,是不是?”阿华没有丝毫的退让,他也把声量提升起来;论声势,他不会输给郝总这个无赖。

“我刀子在手,你就不怕我拿你性命。”郝总穷凶尽露,今晚要是拿不到一分钱,他的出逃大计恐怕就要栽在阿华手里。

“郝哥,我的大哥啊,你就算拿着一把枪,我也没有三千五百万给你讹。你把我打死了,公家人认真追查起来,估计有人会把你的家小也给送到下面去。不是我吓你,只要你现在听我的,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不听我的,你拿了我这条命,你也走不出东陆这里。你仔细想想,你无非就是求财而已,要命这种事,你敢干吗?”阿华一脸的盛气凌人,他的话犹如一把把无形的刀子,深深地扎进郝总的心上。

被刀子扎进内心的郝总,其实已是一副行尸走肉。现在他,唯有听从阿华的摆布,才能得以苟活人世。有时候,无形的刀子,比有形的刀子,更加杀人诛心。

不知是不是脑袋恍然开窍,郝总把刀子往地上一扔,然后直接蹲在地上,眼神黯淡无光地望着阿华。这是一种乞求的姿态,意味着郝总的讹诈彻底地失败,并意味着他已经成了待宰的羊羔,等着阿华给他扎出最后一刀。

“郝哥,我看你是准备今晚就走吧。”阿华把一根烟递到郝总的面前。已经失去气焰的郝总,脸色铁青地接过了阿华手里的烟。

“你怎么知道我是今晚走?”郝总点上烟,眼神里多了一份安逸。事到如今,被料事如神的阿华处处扎心,郝总除了口服,心里也服。

“你来东陆码头,这里是蛇头的地盘,没事谁来这里见面。再者,你说上面明天要查你,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你现在不走等着明日上面把你直接带走吗?”阿华吐出一团烟雾,这雾里的白气,仿若化成一张鬼脸,狰狞地看着两人。

“是海哥的秘书给我透露的消息,不过不是明天找我,而是最近这几天。但我听人家的口气,似乎不那么对劲,所以今晚就走。”事已至此,郝总也没什么可以保留。

“我猜你不是准备去香港吧。你要是计划跑到香港,今晚就可以直接过关啊。”阿华的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没有,我找了船家,带我到泰国或者马来西亚那边先躲一阵。”郝总的小心思被阿华剥得一个精光。

“然后再转回香港,对吗?我记得你老婆和孩子已经去了香港,你在香港有房子。”阿华再给郝总递上一根烟。

“香港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土地,夜长梦多,我打算以后去澳洲。这路子,我圈里的人早就趟出来了,我跟着走就是了。”郝总最终的目的地是澳洲。

“其实你几年前就想好了这条退路,是不是?”阿华的眼角里,多了一份犀利。

“所以你这些年总是劝我放手,劝我从环球地产退出来,我是发自内心真的谢谢你,阿华。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我一直糊涂啊,一直贪图这个位置上的权势和虚荣,看不清形势,看不清自己。哎,算了,说了也只能后悔。”郝总说着,几滴鳄鱼泪从眼角里漏出。

“换成别人,想法也和你差不多。人和人,本性都差不多。”阿华看在那几滴鳄鱼泪的份上,也不自觉地宽慰起郝总。

“不一定,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了?”

“就说你吧,要是把你放在我那个位置,你早就退下来了。你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金钱,而不是风光一时的虚荣和权势。你是商人,我还是官,这就是你和我思维上的不一致。当官嘛,哪一个不想往上爬。我啊,就是看不透,看透了今晚也不会在这。”郝总这番话,与其说是回应阿华的疑问,不如说是对自己本性的总结。

阿华不出声。郝总的话确实是事实,阿华的本质上依然是商人。商人嘛,在商言商,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则。虚荣和权势,不过是一张皮,;这张皮若是带不来现实的回报,那在商人眼里就如同废物一般,没有丝毫可以投资的价值,应该直接扔弃。

“所以,老弟,我今晚找你出来,就是为了钱。你说的没错,其实你们不欠我什么,但是我真的需要一笔钱,有了这笔钱,起码我的后半生也算有保障了。”郝总的这番肺腑,道出了鳄鱼最后的心酸。

“一口价,一千万。现在太晚了,我明天回到公司就立即安排给你。”阿华可没时间和郝总继续探讨人生。

“老弟,这可是我下半生的保障啊。”郝总就差点哭出声。

“一千五百万,你说行就行;不行的话,我们的兄弟缘分就到此结束。”阿华开出最后的底价。

“能不能再多一些?”

“没有,这已经是最后的价钱了。”

“行吧,阿华。就这样吧。我怎么拿这个钱?”知道没有议价余地的郝总,只能见好就收。他紧张地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开始和阿华谈起如何交收。

“你今晚就走,对吗?我现在给你一张国际信用卡,额度一百万港币,你带在路上。然后明天我回到公司,就给你安排一千五百万,转到这张卡上。当然,前提条件是你顺利到了东南亚,你给我电话,我才给你转钱。我不希望这中间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个你比我更清楚。”阿华对于这种事情似乎轻车熟路,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

“我怎么信得过你。”郝总怀疑,这是阿华的缓兵之计。

“你不是有我们交往的记录吗?我不给你打钱,你自然可以公开啊。”阿华哑然一笑,郝总手里也不是没有牌。虽然,这张牌的作用有限。

“那你不怕我以后都讹上你?天天找你要钱?”郝总露出轻蔑地微笑,这似乎是今晚他唯一获得的胜利。

“不怕,你若是翻脸,我也有所准备。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无非说到底就是花钱消灾而已。既然这个钱迟早都是要花,我不如和你谈好,直接花在你身上得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比起郝总的轻蔑,阿华更是一脸的不在乎。

“不怕以后我反咬一口?”郝总继续试探着阿华的极限。

“你不怕你一家老小没命,我怕什么?”阿华的眼里,除了蔑视,还是蔑视。

这种蔑视,再次摧毁了郝总刚刚重建的心理。

“郝哥,听我的,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是自己人,有事就好商量。”阿华把手里的烟头扔下,然后站直了身子,做起了扩胸运动,给自己提提醒。

“我算是明白了,阿华。你这城府,我这辈子都跟不上啊。”郝总若有所思,又若有所说。恍惚之间,他或许醒悟过来,自己到头来成了阿华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郝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等你的电话,你的电话到了,一千五百万也就到了。”阿华说罢,立即起身准备拔腿开走。

“郑庆华,你就不怕我真的搞你们,让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吗?”到了最终,郝总还是改不了讹人的本性。

“怕?我是怕,但怕的是你没命花钱。”听到郝总最后的勒索,阿华连头也不回,径直往山下走去。

看着阿华犹如一团黑影般消失在自己的眼帘里,郝总再也没有心思继续上路。他呆坐在树根旁,望着天上一团团的乌云,一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乌云的另一边,阿华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终于回到了大马路上。他拨通了老马的电话,让老马尽快开车过来接走自己。

等车的阿华,看着漫天的乌云和不见边际的黑海,却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气。他知道,今晚的自己,又惊险地翻过了一道盘亘在事业道路上的沟坎。阿华睁着眼睛努力地端详着四周。

这四周里,黯山,黑海,乌云,三个不相关的元素构成了一幅浓重的黑色画面,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幽灵徘徊、裹挟在阿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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