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找人布置的隔音符乃是出自一位天灵境符修之手,甚是上等抗造,山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底下愣是没一个人听到声响。
燕青往日不见了人影是常事,他这些年坚持不懈地与他爹手下的侍卫斗智斗勇,一方跑一方追,早就把那群侍卫的手段摸透了,时间一长,练就了一身刁钻促狭的本领,越发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侍卫能把他安安稳稳地压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后来家里人就算发现他不见了,也顶多只是象征性的骂两句不成大器,然后就随他去了,反正知道回家就行。
这回他偷溜出来,就算被人发现,八成是以为他又上哪儿野去了。
更何况今日这么大的阵仗,家里但凡有名有姓的,估计都挤去宴上等着那位天降的仙长选妃呢。
燕青背着昏迷不醒的燕如澜,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家走,深深地觉得自己今天应该看看黄历再出门。
就是脱了裤子膝盖上不垫东西跪上一宿的祠堂,也比他现在的状况要好上许多。
山下有一条不大宽的河,燕青将燕如澜拖到了岸边,先是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又一捧水浇在了燕如澜的脸上,不太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包子脸。
“喂喂,醒醒,别睡了,皮都没擦破,真想让我背你一道儿啊?”
没错,燕如澜能昏到现在,没有任何外力干预,纯粹是被吓的。
他脸上被水一淋,先是茫然的睁开眼,随后一个激灵,笔直地坐了起来,正要开口尖叫出声,燕青眼疾手快地又是抄起一捧水,准确无误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
燕青见他不说话,正要梅开三度再帮帮他,燕如澜立马伸手挡住脸:“行了行了,别泼我了,我醒了!这回真醒了!”
燕青闻言,只好遗憾的收了手,由衷地感叹道:“你该减肥了。”
燕如澜:“......”
他委屈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我吃的真不多。”
燕青把他拽起来,把方才的事掐头去尾,简单说了一遍,只说那人把三头犬杀完就走了,并未提及他险些命丧其口。
燕如澜听后,也由衷道:“那咱俩还真够倒霉的。”
燕青表示赞同。
可要知道,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为首的公子与他们年纪相仿,被众人围着拥促在中央,锦衣秀袄,披罗戴翠,穿得活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他此刻正用一种看什么新奇物种的眼神看着燕青。
燕青面色不变,心里头却暗骂了一声“晦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遇上他。
这位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孔雀,正是前几日刚被燕青教训了一通的孙家独苗,孙有成。
孙家也是商贾大家,因着生意往来,这位孙家公子与他也算是数见不鲜,可这孙有成实为是燕青平生甚为少见的蠢货。
前几日二人在绣春阁狭路相逢,正好让燕青撞见这厮喝多了对着楼里的清倌大放厥词,燕青便将圆银酒壶塞了他的嘴,让他好好喝上了一壶。
谁知这人醒来之后屡教不改,又去问那清倌是不是自己钱没给够才不让上,给姑娘欺负的梨花带雨的去找燕青,燕青听后,索性叫上了几位兄弟,将他套了麻袋捆起来打了一顿,打完之后十分嚣张的扔了几个铜板,说他伺候的不错,下回还来。
此行此举,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也正因如此,燕青被他爹罚了跪,他不服这罚才跑了出来。
而孙有成也自然知道打自己的是谁,他好歹是孙家家主唯一的儿子,放眼满城敢这么干的,除了他燕青还能有谁?
孙有成暗自窃喜。今日在这遇上燕青,正是老天有眼,如今他护卫齐全仪表堂堂,反观燕青一副逃难似的落魄模样,要不是唯有那张令人嫉恨的脸还是干净的,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虽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这不正是他出这口恶气的好时候吗?
孙有成清了清嗓子,正要出言嘲讽,却听对面已经先他一步开口,熟稔道,“哟,这不孙公子吗?咱还挺有缘分啊。”
谁跟你有缘分。
孙有成以为燕青是怕了,正想说给他磕头赔罪自己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他时,又听对面慢悠悠地道,“孙公子往常出门,可没这阵仗吧?”
“这是怎么着?该不会是我前两日下手重了些,孙公子让我给打怕了吧?”
孙有成还没出口的嘲讽中道崩殂,让燕青堵了个彻彻底底,原本装成斯文败类的脸色一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跳脚猫。
他深知自己嘴上功夫拍马莫及,也不跟燕青多说,直接气急败坏地一扬手:“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