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切与愤慨同时涌上心尖。
他谨记师嘱,没有血洗江湖,为的是为师父洗刷恶鬼之嫌。
可如今。
他瞳孔殷红,意欲嗜血,“是你们逼我的。”
他单手并双刀,另一只手再夺刀,十指紧扣,三刀齐发,在半空交织出毫无破绽的刀网,将迅速靠近的人群分切开来,片刻后头颅与残肢齐刷刷的往地上掉。
惨叫声中血雾四处喷溅,风中的气味已从腥甜转为苦涩。
却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高处飞落至包围中心,如投湖之石般帮他将攻势稍稍遣退。
看清了来人,九郎不喜反惊。
三刀飞速的旋开血花,便向那人长驱而去。
当空一声硬响,迎向他的是锏上飞出的三寸狼牙。
良知秋双臂一震,怒目而视,“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九郎杀意未退,反手再向他颈间切去,“你从何处来?”
“我是逃出来的!”良知秋快速露出手腕上丑陋的伤痕,随后快速向后一避,转身攻入人群中。
逃之一字,似含隐情。而他敢于背对自己,莫非说明他所言非虚?
九郎心中不再迟疑,身形化作利刃重新切入人海。
乌云随劲风笼罩住整个西海,水面一片漆黑,死气沉沉。
昙天之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中的血雾随雨珠而落,满地殷红。
九郎与良知秋各自收兵,隔着遍地尸首看向彼此。
良知秋打破沉默,上前一步,“你救过我一回,我才救你这一回。”
“晚了。”九郎冷笑道:“当初把长蝰救走,如今你就做不了这个好人。”
“既然你如此抵触我,刚才又为什么信我?”
“因为十方说过,”九郎神情复杂,将刀丢在地上,“她说你良知秋才是她原定的主角。”
良知秋意态踟蹰,片刻后才垂下头将锏收回腰侧,“无论如何,多谢你信了我这一回,之前的事我会一一解——”
“再说吧。”九郎打断他,快步向楼中赶去,“留着和十方解释,但你若是再骗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赶到楼中时,戮王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息,而悬在梁上的布囊仍在垂血。
“糟了。”九郎示意良知秋,二人合力将布囊取下,里面沉甸甸的,的确是人的重量。
九郎忐忑不安的解开布囊的封口,目光透过布袋口与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了。
他将口袋再次扩宽,却着实愣住了。
里面的并不是孙柳,而是一只被割舌封口的黑山羊。
死山羊斜眼看着二人,那眼神简直像是对他们莫大的嘲讽和戏弄。
门外的尸堆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痛吟,是还未断气的天阴教教主。
前言道他与龙陵教教主如同穿串的蚂蚱似的,被九郎穿在一根长枪上。
现在龙陵教老教主已经气绝了仰躺在地上,长枪斜立着,阴教教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勉强支撑着身子。
见九郎靠近,他呲牙裂嘴,大骂不休,“姓崔的,你但凡是个人就杀了我!”
“不难,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杀我?”
“为了昭天令。”
九郎闻声一滞,“什么?”
天阴教教主喘着粗气骂道:“那杀千刀的悍妇一定是想骗我们来送死……她把昭天令悬在礼乐楼龙虎榜上,说什么……谁若是拿下你崔隐的人头,她就让出昭天令,明明……明明是害我等来送死的——”
良知秋打断他:“你说谁?”
“还有谁!就是那个千刀万剐的佟十方!咳咳咳……” 天阴教教主手往长空指,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一定是你俩合伙设计……你们好卑鄙……”
痛骂两声后,他便断了气。
良知秋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十方不会这么做的,马上回京城。”九郎脸色惨白,十指发麻,凉意在背脊上一遍遍的刷过,他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门,快步向岸边赶去,“这是有人在假借她的名义,她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