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榭季一个箭步冲上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云倾额前几缕碎发耷拉在脸上,发髻散乱,头上仅有的发簪也不知道去哪了,头上还残留不知从哪粘的枯叶,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见榭季唤她也未曾抬头。
步伐轻浮,神情疲惫,全然不似刚刚在林中神态自若。
榭季小心拿走枯叶,弯下腰去瞅她眼睛。
“你怎么了?”榭季话语间不自觉流露出淡淡关心,语气轻的不能再轻,似是情人之间低声轻喃。
“离我远点。”云倾别过头,后退了几步。
方才情急之下寻到一处河流,一头扎进去,却忘记自己不会凫水,差点就断气了,不过倒是因祸得福将体内那股邪念压制下去,再加上在树下盘坐一阵,好不容易摒弃想要嗜血的欲望。
现在榭季突然出现,倒是隐隐约约有复发迹象。
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离他远些。
榭季的血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她如此失控?
“你现在真的可以吗?”
“若你真想死,大可上前试试。”云倾抬眸,带着冰冷冷的暴戾,声音有些沙哑。
为了压制本能,云倾咬上自己嘴唇,狼狈又倔强。
她发誓,若让她知道是谁下的毒,她一定将对方碎尸万段!
榭季微微一愣,“别咬自己。”伸出的手微微弯曲,停留在空中,收回也不是,想更近一步又迟疑,“你这样强撑是没有办法的。”
凤凰木枝丫舒展,大片火红的花簇在月色下如凤凰振翅,翩然傲立枝头。
最终还是温柔地抚上云倾咬破的嘴皮,收回带着余温的手指,自觉扯开脖颈上纱布,“别忍了。”他靠近云倾。
榭季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那人临终前会说那些奇怪的话,为何会对自己说抱歉了。
云倾瞳孔翻涌血色,紧紧盯着眼前脖颈上的伤痕。
花落荼靡,腐叶枯枝下压的是新生嫩芽。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榭季又一次感受到血液流逝,只是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他自愿的,“为什么,偏偏是你。”他喃喃自语,话还没传出去,风一吹便散了。
如此频繁失血,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榭季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眩,腿脚发软,他不得已靠近云倾,将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最后一次了。
榭季在心中默默发誓,下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这样了,他还得完成自己的愿望,不能再陪她继续了。
“其实,我也喝过很多药,以前的我很弱的,所以我的血也就相当于是药了。”
“你就...你就当你现在是在喝药,只是有血腥味而已,心里别有负担。”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本来,是想...袖手旁观的。”
榭季趴在云倾身上,絮絮叨叨,声音愈发虚弱,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你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吧。”
在他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榭季感觉到云倾好像松开了他。
随即榭季如断了线的风筝晕倒在她肩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云倾双眸恢复,心中怪异嗜血感也荡然无存,嘴里铁锈味并不好闻,她扶着榭季,垂首凝视,榭季面色有些苍白,嘴唇无色,明显的失血过多。
她原来是想等时机成熟,知道解药与他有关系后,再把榭季掳去宗门,若他反抗打晕便是,但如今,倒是有些动摇了。
全依仗那一点该死的良心。
她年云浅,堂堂江湖第一,区区不知名小毒,若非没有必要,还不需要靠一个傻小子来解毒。
榭季这般人,不适合呆在浮云宗。
到那时再说吧。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日上三竿,阳光洒入茅草小屋,驱散了夜晚的寒气和阴霾,灰尘似乎也变得阳光明媚,槐花丝丝芳香萦绕,连屋外喧闹的声音都变得好听起来……
好像还有酸菜鱼的香气。
榭季从梦中惊醒,猛得从床上坐起,似乎还惊魂未定,掀开被子,随手拿起一件蓝色长衫胡乱的套在身上,久违的眩晕感袭来,他扶着床缓了一瞬,才慢慢掀开眼皮望向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
他走过去,捧起碗,才发觉脖颈和手的伤痕被重新包扎过,心头一暖。
榭季会心一笑。
将鱼汤一饮而尽,不烫不冷,温度刚刚好。
这才走向屋外,看看那阵喧闹声是怎么回事。
打开门的刹那。阳光一下子刺进眼,榭季猛然闭上眼睛倚在门旁,眼前阵阵发黑,他安静地适应着这猛烈霸道的阳光。
“就是她!”
“我昨晚起夜亲眼看见!她眼睛在发红光!”
“我就听见我加狗叫个不停!我亲眼看见她在吸血!眼睁睁看着她伏在一个人身上!”
“我绝对没有看错!”
“自从她来了我们村子,铁柱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