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没有风声,四周寂静,油灯不偏不倚,照亮一隅,转过几个弯,下楼梯,再走一段路,时间变得漫长,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榭季感受到有人说话。
年云浅大脑默默记下方才路线,在心中规划路线,若她没推测错,她们现在已经走出了八面楼的地界,此时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的下面。
“客官,可以摘下了。”
榭季摘下布条,光虽不刺眼,但长时间在阴暗中行走,他已经适应了无光,此时贸然摘下,有些睁不开眼,耳边充斥嘈杂声音,比起外面有过之而不及。
摘下布条的瞬间,他瞳孔放大,年云浅倒是仿佛已经司空见惯,没有多大起伏,冷静看着这这个地方。
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惊他。
“欢迎来到地下。”接引张开双手,对他们表示欢迎,继而继续为他介绍。
“地下一共三层,我们此时正在第二层,接下来由我为你详细介绍玩法。”
这里灯火通明,比他们想象的宽大,比起外面也丝毫不逊色,结构错综复杂,由不同的走廊、房间和通道组成,四面盘旋而上呈椭圆环形框住下方的场地,如栅栏中圈住鸡禽,厮杀搏斗,供人玩乐。
不同的是下方搏斗的是人。
“快站起来!老子买你可是费了一千两!”
“快把他打趴下!我就赢了!”
“你这个废物!快站起来啊!不然老子弄死你!”
四周的人看得起劲,唾沫横飞,恨不得代替下面的人上场,偶尔看高兴了,还往下扔些钱财,砸到人也不甚在意。
没有任何技巧,两道身影在水池中肉搏,倒下站起,倒下站起,如此反复循环。
池水染成深红色,不知是上次人留下的还是现在,早已分辨不出,水池中的人早已成为他们博乐的工具。
每间房间前都挂着一盏灯,上面写着不同的字。
“客官,我们这的规则是您在一层看中哪个奴隶就可以买下,在风池里挂上牌之后那个奴隶就是您的,之后你可以下注,赌你会赢或者旁人赢,只要你买下的人中有人战到最后,那就算您赢,那您买下的奴隶也归您。”
“您可以采取人多战术,我们这不限买奴隶的人数,若有人和你看上同一个奴隶,在将名字挂到风池之前,都是出价高者得。”
“若您嫌弃一层脏不愿意亲自下去选,也可让人代选。”
“场上采取一对一的搏斗,你名下的奴隶完全由您支配,你想让他第几个出场,和何人搏斗,都是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场上变数很大,您可以享受这种变数带来的快乐,那种在掌控之中又脱离的感觉。”接引说得有些激动,他不信眼前两人还不为所动,“在这个地方,没有律法管束,你可以完全释放您的天性。”
榭季凭栏向下望,强忍着恶心,“那这些人从哪来的?他们是自愿的吗?”
“这些就不劳客官费心了,能来此的,在外的身份皆是做干净的,不会让客人沾染不必要的麻烦,客官现在觉得有意思吗?”接引继续问。
“挺有意思的,我们自己看看,你先去忙你,若是有需要再劳烦你。”年云浅声音很冷漠,面上却维持着淡笑,她察觉到榭季情绪有些不对,怕接引察觉,先支开他。
“好好好,那客官有事再叫我。”
“等一下。”榭季叫住他,“可否告知三层是怎么玩?”他竭力维持着脸色,尽量看起来自然不违和。
“客官,三层与八层是一样的,他们的玩法是凌驾于二层之上,纵观全局,也可随心改动。”接引说的神神秘秘,“待客官有权利上八层时,就能再见到我,到时自然就可知。”
随着一阵巨大的欢呼,台下两人的搏斗已经落幕,一人倒下后,另一人自然就胜利,麻木站在血池中,筋疲力竭,没有离开,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站在那,看着倒下的人,直到被人拉下去。
他没有离开的权利,胜利之后还要听买主如何排兵布阵,若是让他继续留在台上,他也不能反抗,若是能得到休息,那也不算什么好事。
面朝下,衣衫褴褛,露出的胳膊看不见一块好肉,头发也乱糟糟的,打结沾上污泥,染上血水,软趴趴倒在池中,似是死了一般。
倒下的人被抬下去,如何处置,他们一概不知。
他们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没有关心一颗棋子的死活,或者是一个乐子的死活。
淡淡血腥气始终萦绕、飘散,榭季想到了刘生,那个曾经在这里厮杀过的男人,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在这里却什么也不是。
众人围圈,哄笑连连,千人千面,毫无人性可言。人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或温和或善良,但在这里,榭季只看到面具下,那些难以言喻的人性。
年云浅拉过榭季,“走吧。”
两人熟悉着这里的一切,二层护卫巡逻,半个时辰换一次班,躲避着护卫,两人最后摸向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