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最后，里包恩把中原中也叫出来。他遵守诺言，将本以为会埋藏一辈子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向中原中也袒露。少年仔细地听完了，点点头，说：我会守口如瓶。

里包恩没接话，沉默片刻后平声道：也许有一天，我或许会死在你们所有人的后头。

“那么——”中原中也反应迅速地转过了头，很认真地盯着里包恩说：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的尸体只许你来收殓；在此之前，你不会有死亡的机会。”

里包恩心想：多天真的想法，多漂亮的眼睛。

这双曾被他用矢车菊花瓣来形容的蓝眼睛，现在就这样漂漂亮亮地、怀着世界上最天真的想法，无声地望着自己。

男人转回头，按低了帽檐，教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几秒后中也却听对方问：“这么说，你是准备加入彭格列了？”

中也微怔，眉头一挑说：“再同我说说好处，只要不亏，答应你也未尝不可。”

“……难得聪明了一回啊，你。”里包恩如此揶揄道，唇畔一丝笑意如同远山青黛里的薄雾若隐若现。“彭格列可是很有诚意的：除了守护者和门外顾问，其余的位置随你挑选。”

出人意料的是，橘发少年立即便给出了答复：“我同意了，一言为定。”

然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蓦地提高音调：

“等等、中也君，还请你仔细考虑一下！黑手党……那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职业啊！”

中原中也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彭格列的十代目、他未来的家族boss正用一种见了鬼的神情望着自己，像是骤然得知自己养的猫变成了鸟一样离谱。恰巧一旁的里包恩听见中也心声里的奇妙比喻，面容不禁浮现出一个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表情。中也见状，深吸了口气平息怒火，拔高声调道：“……你们彭格列是凭颜艺当上黑手党一把手的吗？啊！？”

这番厉声呵斥立竿见影，就连刚从竹寿司出来的狱寺及山本二人都被镇住不敢上前。沢田纲吉轻咳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道：“那个、很抱歉打扰中也君你和里包恩的谈话，但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很想知道，中也君，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彭格列的呢？”

……这什么幼稚问题嘛。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沢田纲吉，陡然沉默。

那双琉璃般透彻的眸子，眸光流转间仍旧温和，却已不失锐利。正如他原本预计的一样，这块璞玉在经过初步打磨后，已经绽放出了惊人的光辉。

因沢田本就是这样好的少年。

只是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少年……他难道会因为掌控生杀大权而感到快活么？他难道会因为处于腥风血雨的中心而骄傲么？他那么不像黑手党，他只是个初中生……

他还有的选。

中原中也热切地注视着棕发少年，蓝眸中闪烁着璀璨的期盼。沢田纲吉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注视，几乎忍不住要上前，牵住对方的手，问他到底想说什么。彭格列十代目的心跳愈来愈剧烈，他琥珀色的双眸担心地望向那人，轻轻唤道：“中也。”

这一声似乎令对方回过了神。中原中也蓦地捏紧了手指，低头说：“……我是为了，为了我哥哥。”

“是……云雀学长？”

“不是师兄。”话未说完，中也抬头，轻声道：“我在没遇见师父他们前，一直都是做出选择的那一个……身边的人，并未有多少愿意坚定不移地选择我，就算有，最后也都死了。我一直在做选择，我哥哥来找我，也只不过是给了我另外的选项。那时候他说，我是可以跟他走的。”

“但是你没有。”

说这话的是山本武，他英挺的眉一攒，上前几步道：“你哥哥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