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颠簸震得车帘上的铃声轻响,御兰的匕首抵在令肆喉间。车内气氛凝重,车外忽然下雨,淅淅沥沥敲打牛皮篷顶,混着侍卫们的马蹄声,将狭小的车厢切割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你和宁侯密谋了多久?” 御兰的指尖死死攥着匕首,刀刃接着在令肆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青白,“娶我也是计划的一环?你有没有……爱过我?”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冷雨斜斜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衣衫,在晕开了一些水痕。
令肆喉结滚动,擦过冰凉的刀刃,领口顿时洇出一抹血痕。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御兰站不稳要摔着,令肆连忙揽住她的腰身,撑住车厢木壁,只是这一刹那,御兰瞥见了他袖口下未愈的箭伤的绷带 —— 那,应是为她的三姐挡箭时留下的。恍惚间,记忆闪回他临走时,湿漉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御兰。”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呜咽。车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他眼底的血丝,有滚烫的液体滴在御兰手背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匕首当啷坠地,正巧滚入车帘缝隙。御兰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檀木矮几,却被令肆眼疾手快揽住。他身上冷松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裳灼伤她的皮肤。
“我知道错了。” 他将脸埋进她颈窝,发间的雪松香混着雨水的潮意。
安妍此时也赶紧踮起脚尖,用帕子擦着父母的眼泪,小小的身子在两人中间来回穿梭。车轮继续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声与雨声交织,像是无数句未说出口的话,碎成满地残片。
“你刚刚为什么不认我,你不认我却还想再娶我?”御兰的语气虽然缓和些,但她的心伤是真的,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方才我问你,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说?难道在你心里,那些情意都抵不过算计?”
安妍心怕,小手不安地揪着令肆的衣袖。车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御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令肆,之前的安白寒看自己,眼神中满是赤诚,可如今,却只剩沉默。
“我……” 令肆喉间像是卡着块滚烫的炭,艰涩开口,“我怕你知道真相后更难过。那些阴谋算计,我从未想过让你卷入其中。” 他颤抖着抚上御兰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的泪痣,“我宁可你怨我,以为我死了,也不想你因我陷入危险。”
御兰咬住下唇,心中又酸又痛:“可你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们的夫妻情分,都是假的!” 她想起刚刚令肆陌生的举动,心口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安妍突然 “哇” 地又哭出声来,小小的身子在两人中间扭动:“爹爹娘亲别吵了,妍儿怕……” 她的哭声让车厢内的气氛愈发压抑,御兰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质问,却忘了女儿还在一旁担惊受怕。
令肆将妻女都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御兰发顶,声音里满是懊悔:“是我错了,往后再不会瞒着你。你要怨要恨,都冲我来,别苦了自己。”御兰埋在他胸口,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心中的怨气渐渐化作无奈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