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贺芜绕过老人继续前进。走出一段距离时听到那老人自言自语。
“阿石和阿稻怎么还没来?”
贺芜闻言起了一身冷汗,急忙往回跑。
树下的老人已经不见了。只剩那棵老槐树枝叶繁茂。
他刚才看到的……难不成是郭老头的鬼魂?
郭老头不是被一刀劈死的吗,他后脑勺的淤伤哪来的?
哪里不对…
郭石郭稻还活着时给村人的原话,是郭老头是被孙疯子一刀割喉杀死的。
他是见过孙女人遗体的,很瘦小的年轻女人。这样一个女人是怎么在郭家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在场的情况下瞬杀郭老头的——要知道郭老头是庄稼人,力气是有的。
这样的人会被一个干瘪瘦小,长期营养不良的女人秒杀吗?一刀插喉,需要力气和精准。
况且这整个故事里,都没有提到郭老头头上的淤伤啊。
这是怎么来的?
他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郭家郭老头是不抽不知膏的。他的两个儿子抽的很凶。
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傍晚时分贺芜带着小喇叭返回了万事屋。肉嘟嘟的小狗很乖,被他抱着时从不乱扭,像一个温暖的小绒团手感很好。闻起来香香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吃掉。
灯光下,他开始读孙米舅舅家找到的账本。
孙米舅舅拿这个记卖菜的账。零零碎碎的条目很多,贺芜被几条不明条目吸引了注意。
记账记得很乱,看得出来账本的主人文化水平有限,好些词语都不会写,干脆直接画了个简笔画上去。大多都采取格式:物品,人物,款项的形式。
这里的交易很多都用的不知膏作为货币。记账人平时大多做的小生意,款项一栏都是一毫两毫的多。
引起他注意的几栏,没有标注商品,却都标着款项:半两。这样的特殊记账林林总总有十多条。基本每周都有一两次。
李二半两。
孟石半两。
老杜 半两。
老杜 半两。
……
半两不知膏可以换几只鸡。
这是账本里款数很大的记账了。
贺芜疑惑,这是记的什么账?怎么没写商品?是鸡鸭?但他们家的鸡鸭怎么会这么畅销?
他们到底在卖什么?
贺芜闭目思索了一阵,低低骂了一声。
从头开始捋。
红花村最近死了不少人。最先死的是孙米和郭大爷,关于这件事——
还记不记得事发当天郭大爷为什么要去村口?
因为郭稻郭石上山采不知膏归来,他去村口迎接儿子。
不,这只是郭石郭稻的口述。要知道,郭稻亲口哭着说过,郭老头从不抽不知膏,他爹是对的,不知膏就是乌那娘娘——那郭老头是不知膏本质的知情人。
那一个知道[不知膏]本质的人,一个乌那的信徒,怎么会在自己的儿子去挖取不知膏归来时去高兴地“迎接”他们?
所以,他不是去迎接儿子的…他大概率是去阻止或者责骂郭石郭稻的。
还记得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吗?
——孙米路过发疯暴起杀人,两兄弟含泪伏诛杀父仇人。
幸存者的一面之词。孙米的尸体,很轻很小,她打不过郭大爷。更何况郭老爷子头顶有淤伤,应该是被人从上到下由钝器一下子拍在头顶的。孙米没法造成这种伤口。那暴起杀人的,大概率不是孙米。
那暴起杀死郭大爷的是谁呢?
只能是在场剩下的郭石郭稻。
那孙米呢?孙米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郭石郭稻为什么要杀她?
贺芜呼出一口气,眸色黑沉。
很有可能,她真的只是恰好路过…恰好目睹了这场凶杀。
这个孩子被郭家兄弟杀害了,郭家兄弟又编造了谎言把郭老头的死推给她。
毕竟,疯子可以随意栽赃,死人又不会泄密。
外面飘起了小雨。雨水洗刷着村庄,如同洗刷一个谎言。露出底下斑驳刺目的真相。
贺芜揉了揉小喇叭。“我们且等等看吧,如果李椟家的账本记的东西和我想的一样,这座村庄大概率还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