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琛云坐下后,发现只有三个人的房里,释念却倒了四杯茶。
“还请柳大人稍等一会,我那徒儿方才听见楼下在卖花糕,就买去了。”释念解释道。
“无妨。”
语罢不久,门外传来脚步声,而后一个青年男子推开了门,满脸笑意道:“师父,我回来啦!”
柳琛云和樊熠在看到这青年男子的一瞬间都有些愣住了。
“啊,两位大人都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让你们等我。”青年男子施了个单手佛礼,那捆油纸包的绳子还挂在他虎口。
“这位兄弟,我可不是大人,看我们年纪也差不多,你叫我樊熠就好了。”
樊熠虽说年纪差不多,但其实青年看着是要比樊熠大的,只见他边说着“樊熠兄,我叫无难。”边走到释念身边坐下。
“这是我刚买的时令花糕,都尝尝吧,可好吃了。”
柳琛云这时才注意倒,无难推门,行礼还有现在解油纸包的绳子用的都只一只左手,而他系着的斜披风挡住了右肩膀,里面平坦得不像是有手臂存在。
无难只一只手,解绳子却很利索,嘴里还说着:“失礼了,不是我不抬右手,这披风下面是空的,看着有点奇怪,就遮起来了。”
柳琛云摇头,“不必拘束,在这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不讲那些礼。”
樊熠:“无难兄为何会没了右臂?”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无难愣了一下,柳琛云侧头给樊熠递了个眼神,樊熠才后知后觉,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非要知道的,无难兄若是有难言之隐,就当我没问吧。”
随后小声在柳琛云耳边嘀咕了句:“...不是说不必拘束吗?”
柳琛云抿了抿唇,仿佛在说:你还是拘束一下吧。
“没什么的,”无难将装着花糕的油纸推到桌子中间示意大家拿,“其实今日也是我想来见你们,托了师父帮我,我一会与你们说一些事,跟我这断臂也有关系。”
释念在几人谈话间已经重新阖眼端坐,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几人说话,只静静地捻着佛珠。
虽说着有事要说,可无难酝酿了许久也还是没有开口。
柳琛云见无难似乎陷在了某种悲伤的情绪里,便结合着自己的猜想试探着引导道:“要说之事可是关于身世?”
此话一出,无难惊讶地看向柳琛云,而后肯定道“...正是。”
柳琛云的这句引导起了作用,无难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花糕,开始从他儿时讲起:“十岁之前,我有另一个身份,暹水的四世子......”
无难这才刚开始说,柳琛云和樊熠就有些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震惊中听着无难接下来的话。
从无难记事起,他就和他所谓的母妃生活在暹水的外宫中,外宫说是王宫,其实更像是牢笼,是丢弃不再受宠的妃子们的地方。
“母妃她被扔到外宫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也就是疯了...可我不觉得她疯了,她明明很清醒,只是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柳琛云:“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不是她的孩子,她一直很讨厌我,甚至可以说是恨我,我小时候很怕她,因为她一见到我就会崩溃大叫,会拿指甲拼命地抓我的脸,让我去死,要我把她的孩子还给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后来我长大一些,她好像也有些麻木了,我们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
无难说道这里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那天是无难的生辰,那时他还叫吉拉蒙,疯了十年的渡萝王妃那天像是恢复正常了一样,在外宫中给他办起了生辰宴,这是无难第一次过生日。
“阿蒙,想不想见父王?”渡萝唯一一次拉着无难的手,温柔地对他说话。
“想。”无难知道相见暹水王的是渡萝,自己的生辰只是个借口。
只可惜,外宫大张旗鼓的世子生辰宴并没有等来王的捧场,不光是王,渡萝还送了许多请帖出去,所有人都当这是疯子的玩笑,无一到场。
结果就是,渡萝又“疯了”,她把小心翼翼等着过生辰的无难拖到寝宫,用一根粗锁链锁住他的右手,一边尖叫一边将拳脚狠狠地砸在无难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都怪你!你个怪物 !你个该死的元齐人!把我孩子还给我!”
无难满脸是血,快要承受不住渡萝的发泄,终于冲她大喊道:“我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