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
这是云殊意对这位神明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虽然这只眼睛虚伪至极,但祂的确很强,强大到令人战栗,比他过去遇见的那名神明还要可怖。
但——云殊意从不惧怕任何存在,哪怕对方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在几乎要压碎灵魂的神威之下,少年单薄的身躯依旧挺得笔直。
纵使他脸白如纸,膝盖因重压而微微颤抖,可他的脊背却未曾弯折半分。
云殊意抬眸,眼神锐利地看着那只悬浮在他精神海之上的入侵者,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你顶多……算个邪神。”
神明大笑起来,“聪明!不愧是吾看中的继承者。”
“吾的确是邪神,但那又如何。”金色的竖瞳注视着云殊意,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你以为正邪是什么?力量便是力量,哪分什么善恶?”
“只要吾足够强大,又有谁敢在吾面前妄言对错?”
“你说得对,力量的确不分善恶。”云殊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荡漾的波纹如同忠实的守卫一般,随着他一同推进。
他直视神明,眼底黑雾翻涌,“但使用者分。”
眼瞳徐徐下移,冰冷而漠然,如同高悬于苍穹的烈日,无情地炙烤着试图靠近的凡人。
威严响亮如洪钟的声音再次响起:“命定之子,接受神明的恩赐。”
刹那间,虚空裂开无数道缝隙,无数深黑的锁链从中射出,直逼云殊意的身体。
“滚开。”云殊意神情冷凝,龙翼纹在眉心燃烧,他抬手挥刀,锁链应声断裂,“我不需要你的恩赐。”
神明低笑,那笑声突然贴近云殊意耳畔响起,“命定之子,你早已……”
“与吾同源。”黏腻的声音如阴狠的毒蛇,钻入云殊意的耳道。
随着这声宣告,沉寂的圣剑与缚灵锁突然在精神海深处苏醒,爆发出令人目眩的金光。
它们如同被召唤的臣子,虔诚地悬浮在金色竖瞳周围。
“看啊……”神明的声浪在精神海中掀起涟漪,“命运将你带到吾面前。”
那声音突然染上病态的欢愉,“难道你不想触碰真正的力量?不想成为新的神明吗?”
云殊意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构筑屏障,抵抗着不断渗入意识的蛊惑。挥刀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像是陷入无形的泥沼。
“命定之子,你还能坚持多久?”神明饶有兴致地发问,“你的识海…啊,你们这个世界应该称呼为精神图景吧?它正在分崩离析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云殊意的精神海边缘如镜面般碎裂,记忆碎片如雪花般坠入无尽的虚无。
“等它完全破碎,外面那个叫靳煓的孩子,可会生不如死的。”
“闭嘴。”云殊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可能倒下。”
神明愉悦地欣赏着他的挣扎,“呵呵……”
“那你的精神图景,为什么已经破碎成这幅模样了?”金色的眼珠转动两下,眼中倒映着云殊意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
云殊意突然笑了。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记忆碎片——这是靳煓站在梧桐树下忐忑给他递花的画面。
“那就在……”
长刀爆发猩红光亮,黑色纹路在云殊意全身游走。
“彻底破碎之前——”
“杀了你——”
最后一字落下,云殊意精神海崩塌的速度加快,他带着自己精神海存储的所有力量,义无反顾地撞向那轮金色瞳孔。
“轰!!!”
天地失声的爆炸声中,金黑色的冲击波席卷整个精神空间。尘硝之中,云殊意单膝跪地,长刀再次插入地面,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滑落。
那些始终围绕在耳边的絮语终于消失了,他的精神海如凋零的花瓣,一片片剥落、消散。
成功……了吗?
云殊意提不起力气回头,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下沉,他模糊看到自己的手掌开始变得透明,透过手心看见了那虚无的底色,这是精神体即将溃散的征兆。
刚才那一击,他几乎用尽了全力,穿梭小世界积攒的功德和灵魂深处的本源之力都所剩无几。
精神体也出现了裂痕——这是他穿梭这么多世界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濒临消亡。
他……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