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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沧海月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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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于高岗,涉行沧泱;

追吾神往,溯彼情长。

吾欢吾爱,忆不得往;

魂归来兮,岁与同殇。

长睫覆盖着琉璃般的眼眸,点点月光从眉间神纹处升起,与清辉蝶影交织成一道流光洒在太极鲲身上。古朴而悠远的长鸣声回荡于天地之间,两尾黑白分明的鲲鹏开始逆回溯游,打开了世界之心的大门。

一叶一世界,每个世界按照各自的法则运作,供养着世界之树。茂密的树冠如华盖一般,每一叶、每一花都流光溢彩,而她的蝶影正停在花叶之中,等待着她的到来。

月澈将花月神给她的勾玉献给了世界树,随后向其发问,等待着世界树的答案。

你信前世今生吗?若是死后去向下一程,还会是前世那个人吗?

至少,君沧澜信。

飞鸟和鱼相遇是一场意外,可是对彼此的赏识却出自真心。

九黎族,一个据说有窥天之能的族群。一旦动用这种神秘而禁忌的力量窥得真正的天机,就会进入尘世轮回,受尽万般苦难作为代价。

九黎司命云暮遥欲拯救九黎一族的命运被打入轮回,君沧澜为成全自己与她可遇不可守的缘分,应了这场情劫,转世为方沛生,却不想阴九岐横插一脚,引出这场变数。

待华光散尽,月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谁都没有错。花倚梦在方沛生离开寻花楼不久就出现了天人五衰,阴九岐找到她时,已是油尽灯枯之态。所以并不存在什么附身或是换魂,只有造化弄人。真正的花倚梦早已如一场幻梦般消散于人间。

皆是错过,铸成过错。

【第十一颗】

阴九岐被方沛生识破后心死如灰的回到钟山,由于失去最宝贵的双眼,烛龙罚她在冰潭中反省百年。当月澈来到此地时,她竟觉得昔日嚣张跋扈的阴九岐无比凄凉可怜。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来请你帮忙。”

月澈将前因后果都告知于她,谁知她听完后先是笑,笑自己痴傻,笑自己天真,可笑完后又哭自己的可笑与愚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帮你的。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最后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此刻他怕是厌恶极了我,或许还以为是我杀了花倚梦吧。”

“他爱的只是想象中那个人,不全然是真正的花倚梦,也不是你。”

那日她从圣月坛回去后提起此事,没想到最光阴一针见血的说道,方沛生爱的根本不是花倚梦,只是过去留在他心里那个美好的幻影而已。

“所以我想请你扮演花倚梦见他一面。只要让他死心,魂归海皇之身,我愿意劝说城主把双眼还给你,免你责罚。”

月澈见她不言不语,等了许久也没做出回应,只好留下一枚通往月神殿的令牌,对她说道:“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方沛生?还是君沧澜?还是那个对你曾有恩情的幻影?我会等你三日,若是想通了,可带着月神令来月神殿寻我,烛龙不会拦你。”

意琦行练剑归来,见月澈正在点燃天阶两侧的长明灯,明白她是在等阴九岐。

“怎么前两日你倒一点不急,也不见你出来等她。”

“我当然不急,急的是她。”月澈刚点完第二盏就感应到有人打开了结界,微微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我只是吃准了她的性格,一定会来。”

阴九岐知道自己终究抗拒不了,无论是方沛生还是君沧澜。但也许月澈说得对,是自己执意将心中那轮幻影投射在他们身上呢?

巨大的轻纱帘幕层层堆叠,方沛生就在这如烟似雾的月神殿中见到了“花倚梦”。

她并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静静坐在那里聆听。等方沛生执念散尽,月澈就会点燃葬魂香,指引他去向该去的地方。

“多谢你。”

“就当是成全我自己。我装了她这么多年,有时我都会恍惚,自己到底是谁...今日权当是摆脱了她。”

“你的双眼我会送到钟山。”

阴九岐起身欲离开月神殿,忽然想到一事,“擎海柱封印松动一事你可知道?”

月澈心中一紧,“我知道。”

“你要小心,已经有东西逃出来了。”

随后阴九岐向月澈行了大礼,“为我以前的失礼道歉。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很弱小,但我愿意承认你才是唯一的万神之主。”

“...你可以不用说后面那句话。”她听了是真扎心。

“回去之后我会自请镇守钟山百年,希望待出山之时,还能再见。”

说完就带着月澈给的长明灯离开了月神殿。

“她话里什么意思?”意琦行注意到了阴九岐的用词。

“为什么说你弱小?”最光阴不爽这个女人贬低月澈。

“她说百年后还能再见又是什么意思?”绮罗生担心她的安危。

月澈被一个个问题砸晕了脑袋,差点转不过弯来。

“她那是诋毁我!我哪里弱小了!我一刀一个都不是问题!”她撩起袖子证明,“这就是我习武的证据!”

绮罗生看着这聊胜于无的肌肉,甚至感觉自己能一掌圈住她的胳膊,实在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奈何还得顺着她,不能伤她自尊心。

“你与怀羲同为神主,为何有如此大的区别?”意琦行看着纤瘦的少女,总觉得她脚下之路异常坎坷。

“怀羲跟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啦。用老爹的话来说,至高无上的权力划分为两部分,信仰与力量。怀羲象征着光,她即天地万物的信仰;而我要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得到属于我的神王权杖与神冕,使万神臣服。至于为什么非要我承袭神王之位...虽然这好像是天命来着,但其实...”月澈伤脑筋的点着太阳穴,“一方面是为了制衡怀羲的力量,使信仰与力量二者达到绝对平衡;还有一方面...神族这个群体吧...就像有一大群的意琦行。虽然各有各的归属与职责,但这群龙傲天之间谁也不服谁,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若是没有一个具有威信的神王出来主持公道,他们能把神域,甚至其他世界都打成废墟。”

奇怪的比喻...但意外的很合适...

“一群...意琦行...”绮罗生顾及着剑宿的面子没有笑出声,但是扇子下的嘴角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你真是天才。”相反,最光阴毫无顾忌的扑哧一笑,“这个比喻真恰当。”

只有剑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十二颗】

月澈与君沧澜坐在圆桌两边对峙。

说是对峙,但其实对方巍然不动,只有她单方面剑拔弩张。

毫不夸张,她在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炸开锅的冲动。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严重至此。是我的过失。”

“那你指望我?!”月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现在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你来指望我!”

“月主神通广大,我相信你。”

“少来这套。你们不是嫌弃我弱小吗?那我操什么心。答应天道的事我都做到了,他要是想出尔反尔,我就捅死自己,或者你们换个神主拉倒。”

君沧澜不赞同的皱起眉,“这话你听谁说的?”

“不就是这帮自诩先天神族的老东西嫌弃我没本事,嫌弃怀羲怀了个人族的孩子吗?这种话我可听得太多了。”月澈起初听到这种话还会生气,想要去找他们理论,可怀羲拦下了她。

因为他们说的没错。

先天神族个个得天独厚,力量非凡,她们只是占据了出身优势却没有强大到能让众神臣服,就比如她至今还未得到神王冠冕之事一直为人所诟病。

“老东西们活得循规蹈矩,自然不接受小辈的出格之事。你的君权乃天命所授,他们不得不服,以后不要说这种气话了。”

“少给我扣高帽。你现在到底想怎样?”

“敌暗我明。不瞒你说,已经有一部分地煞逃出了封印。为今之计,其一,找出那些地煞;其二,重铸擎海柱;其三,加固七杀天门阵。”

“你可以停下了,我要回云川琼庭。”

月澈直接拒绝,拔腿就要跑,却被君沧澜毫不客气的揪住后衣领,差点岔气。

“你怎么连我的计划都不听完?”

“你能有什么好计划?!每个字都感觉在坑害我!”

君沧澜战术性的咳嗽两声,“你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

可是等月澈听完他的计划,一双漂亮的琉璃眼狠狠眯起,用威胁的眼神打量起了他。

“君沧澜,你脑子没坏吧。”

“很正常。”

“那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馊主意?!”她提高了声线,一脚踩在凳子上用月刃指着他,“这主意简直烂透了!”

君沧澜用手指推开月刃,偷偷挪了挪凳子,远离她一些才敢继续开口,“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与其我们辛苦搜寻,不如引他们前来,到时候可以直接一网打尽。何况...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

“那个婚约只是臭老头子的一厢情愿,算不得数。”月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想等云暮遥来抢亲直说,你那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她不会来的。”君沧澜确实萌生过这样的念头;但转而一想,她那样的性格,想必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也说不定,又怎么会来抢亲。

月澈见他神色落寞,自己也已经将他臭骂一顿,撒了气,此时开始冷静思考起了“馊主意”的可行性。

擎海柱乃女娲补天时落入海底的一块巨石,为封印那落迦狱,与镇海天印形成七杀天门阵的两处阵眼。镇海天印由实力强大的海族镇守,唯有海皇大婚或出现涉及海域存亡之事时方可取出。且婚礼当日必定人多口杂,逃出的地煞一旦得到封印被削的消息,定会趁此机会击碎擎海柱,打开那落迦狱,而他们就可以趁此机会完成所有的计划。

但是...

“我不同意!”

除了月澈,在座四人没一个同意的。尤其是最光阴反抗的最厉害,就差提着刀去宰了海皇。

新月的微光被云层遮蔽,广阔的海域如幽冥深渊,黝黑而寂静,天地间唯有海浪的声音不断回响。

“阿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怀羲走到她身后,回想起方才她一言不发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沧澜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应该答应他的。”

“可你却开不了这个口。”她敏锐察觉到了月澈的情绪波动,“你在害怕。”

“嗯...”月澈拿下了发间的牡丹花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残存的肢体记忆与内心感受告诉她,她喜欢他,一见到他就满心欢喜;可是理智却在说,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没办法像曾经那样喜欢他,也许他的喜欢也只是出自移情呢?

她没有过去,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他会不会只喜欢过去的自己呢?

但如果她答应君沧澜,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拒绝他,绝对不可以答应他,哪怕只是假成亲也不可以。

“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你,本质上从未变过。”怀羲抽走牡丹花簪收了起来,“不如等你想明白了,我再将它还给你。”

不远处,意琦行正在等候怀羲。

“方才我以为你会赞同君沧澜,没想到你也反对。剑宿大人这次似乎不太理智啊。”

“虽是假夫妻,却是真成亲,儿戏不得。”

她抬手举起月澈的花簪,静静回忆起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阿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所得太少,失去太多,内心十分敏感且多虑,所以不要怪她做出一些常理之外的举动。而且...其实我也想过,若是你忘了我,我要怎么办?”

“意琦行永远都是那个意琦行。”

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情话的怀羲忽然就红了眼眶。

向着未来前行的意琦行,一次次遇到过去甚至是前世的她。

错位的相遇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他们何其有幸。

是夜,怀羲带着花簪敲响最光阴的房门,正好绮罗生也在。

她将花簪放在桌上,坐在二人面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些故事。”

【第十三颗】

七月初七,是天下有情人的好日子,也是四海海域的大日子。

海皇大婚。

月澈正在梳妆,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婢女们不断来来去去准备要佩戴的珠宝与嫁衣,原本轻松的心情也被这氛围带的紧张起来。

怀羲见状放下了手中梳子,握住她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你当真想好了吗?”

看着妆奁旁那柄双飞彩凤罗扇与缀满珠玉的龙凤喜冠,月澈暗自捏住了裙角,“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想临阵脱逃也不行了。”转而问怀羲,“你当年与意琦行成亲时,紧张吗?”

“一生一次的大日子,自然是紧张的。”

“是吗...”

可她们终归是不一样的吧?她看着自己因紧张而指节泛白的手。

怀羲是美梦成真,心愿得成,自己却是与人逢场作戏。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紧张?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君沧澜身着喜服,手持镇海天印在海皇宫正门外等待。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二人并肩走向正殿时,君沧澜压低了声音偷偷说道,“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手持红罗扇的月澈目不斜视,极力保持着镇定与警惕,“你闭嘴。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你的护花使者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的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我。”

“我还以为你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不然怎么这么勇敢呢。”

最光阴站在人群最前面,狠狠捏着手中狗尾,眼神紧盯盛装而来的新娘,面色平静的同绮罗生说了一个非常残暴的建议,“我实在看着碍眼,等这件事一过,我们做掉他,怎么样?”

“你想怎么教训他?”绮罗生脸上仍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但嘴里说的话也没多和善,“得做的隐蔽些,不能让她知道。”

你们两个...!!!

怀羲就在他们身后,把俩人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听了进去。

摊上这两个人,月澈也真是不容易。

拜天地,合卺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可当镇海天印放在月澈面前时,她再一次犹豫了。

君后与海皇共掌四海海域,她只要将手放上去,和君沧澜一起握住镇海天印就好,可是为什么...

明明婚礼是假的,眼前的镇海天印也是假的,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万全之策,为什么她还会有恐慌的感觉?

抬眼看向对面的君沧澜,即便隔着喜冠厚重的珠帘,她仍能感觉到这个人方才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虽然只有一瞬。

他是在透过她看谁?

婚礼时间仓促,这身翥凤翔鸾喜服却精美而华丽,还十分合身。若要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这衣服还能再收拢一些,并非完美合身。

更别说那顶烧蓝花丝龙凤喜冠。

正中的九尾金凤衔一颗火红的鸽血珠坠,每一羽凤翎上镶满了各色宝石。九龙口中各嵌一颗明珠,缀着长长的八宝流苏,行走间摇曳生姿,顾盼生辉。

如此繁复而贵重的喜冠与礼服,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此前与君沧澜的婚约只是古神那个老头子的提议。月澈早知道他心有所属,自己也无意于他,所以断然拒绝了此事,难道这些是为云暮遥准备的吗?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不该答应的。

反观君沧澜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笑着打了圆场,“是太紧张了吗?”

堂下的海族们也纷纷活跃着气氛打趣,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安与焦虑,只有他们一直在关注着她。只要发现她有些许的勉强,他们会立刻带人离开。

就在最光阴手中的狗尾即将按耐不住的时候,月澈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沉重的手握住了镇海天印。

但还没等到“镇海天印”的认可,海皇宫忽然开始地动山摇。

来了...

道道黑气冲着正殿而来,众人闪躲不及,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君沧澜见势启动阵法保护海皇殿内之人,最光阴则趁此机会抢过新娘护在身后,用刀尖挑开了她美丽但碍眼的喜冠,任其摔落在地,散落一地珠玉。

没想到掀开盖头的是他...

四目相对,她是惊讶,他被惊艳。

月澈不是不美丽,只是美的内敛而含蓄,像一株夜色中的白昙。而今日明艳的妆容衬的她华若桃李,惊为天人。

“不可以嫁给其他人,假的也不可以。”

虽然这身喜服穿在她身上很漂亮,但他还是觉得讨厌。

“你...”

还不等月澈说什么,一辆巨大的乌盖马车闯入海皇宫。马车中的人一身漆黑玄甲裹挟着肃杀之气,来势汹汹。

“海皇与月神主大婚,怎么不请本君喝一杯?”

“煞君不好好呆在那落迦狱,怎么不请自来?”君沧澜风度不改,准备迎战煞君。

“小小地狱,怎么困得住本君。”面具下的黑眸凝视着海皇,眼神挑衅而轻蔑,“既然是海皇的好日子,本君自然要来亲、自、道、贺。”

长枪一挥,不知从哪里涌现的地煞将几人团团包围。

月澈本有最光阴和绮罗生保护,可她嫌这身喜服太过累赘,干脆将外衫脱了丢在一边,凝出月刃加入了这场混战。

等待被救从来不是她的性格。

“不如用你们的双眼亲自验证我前日所说的话。”怀羲忽然出手阻止了最光阴与绮罗生,“眼见为实。”

【第十四颗】

地煞皆冲着海月二人攻击,君沧澜实力自不容小觑,而月澈道道刀光凌厉而迅猛,纤细的身材,配合灵活的身法,竟也逐渐开始占据上风。

而观战的意琦行终于明白了怀羲为何不让最绮出手。

就算失去所有记忆,可是身体没有忘记,她的刀法中尽是最光阴与绮罗生的影子。

黑影冲她背后而来,腕间一转,短刀就已破了对方的招式,动作如行云流水。

“阿澈...不是不能习武吗?”最光阴记得自己教了她许久,可她的身体是一个无法储存内力的筛子,始终练不好他的刀法。

“那是我们的误解。”怀羲紧盯着月澈在阵内厮杀的身影,时刻关注着她是否会有危险,“月神之力如清风流水般柔和飘逸,是一种流动的力量,故而无法凝气。此前我们误以为这是导致她不能习武的理由,任由她放弃武学,可换一种思路想来,她只是不适合走寻常武道而已。”

“所以她的武学是注重身法基础,而非力量强弱。”绮罗生看着她每一次出招简单而利落,力道不强却总能退敌。

“返璞归真,回归武学本质,才是适合她的武道之路。”

见煞君向月澈出手,怀羲立刻拔剑,却不想他接下她的剑后又分出另一股分身袭向月澈。

“不好!”

月澈危及之际,抬眼对望,居然出现了一双绛紫色深瞳。

恍神之际,分身粉碎,本体亦被重创。

怀羲看着煞君匆忙逃离,不由得暗自恼怒,要是方才自己再快一点就好了。

“怎么?讨厌我?”眼前的月澈神态冰冷,眼神如沉静深海般死寂而深不可测,“难道不是我保护了她?”

“我没有讨厌你。”而是惧怕她的存在。

“可你的眼神也不像是乐于见到我。”

“暗月,她已经长大了。”

谁知她嗤笑一声,红唇轻勾,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话,“琅琊神曦,方才若不是我出现,她可就没命了。”

几人都感到了不对劲。月澈从不这样叫怀羲,说话的口气与神态也全然似另一个人。

冷艳而魅惑。

“去擎海柱?”暗月挑了挑眉,“不是需要我修复七杀天门阵?”

怀羲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暗月已经转身离去,且论力量强弱,她的确会比月澈更合适,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君沧澜惊讶万分,“月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怀羲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想回忆那件事,但在最光阴与绮罗生的追问下还是说了出来。

“暗月,是阿澈为了保护自己而产生的副体人格,一旦本体受到威胁时就会出现。她为了保护阿澈,会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会这样...”绮罗生记忆中的她一直古灵精怪又可爱开朗,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副体人格。

“前几日也告诉你们了,回归云川琼庭后,她的记忆就开始出现模糊与退化,每日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这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为了留住自己的记忆,甚至做出了一些...比较极端的行为。加之当时神族并不认可我们的回归,处处为难逼迫,差点使她积郁成疾。”

“这帮臭神族...”最光阴握刀的手可见跳动的青筋,“抢走她却又不珍惜她!”

“后来我有了丹阳,他们说的话就更刺耳了。虽然古神出面制止了他们,可流言并不会因此消失,反而私下里甚嚣尘上。日复一日,终于惹怒了阿澈,在一场战斗中分化出了暗月人格,做出弑神之事。”

最光阴一脸不信,他的阿澈怎么可能会弑神。

“是...招摇山那次?”君沧澜终于想起来了,“此事我亦有所耳闻。我记得最后是不了了之了?”

怀羲点头。

“阿澈动怒,分化出的暗月人格让众神始料未及。可这个人格做事不讲道理只随性而为,新仇加旧恨,那日差点屠尽招摇山,活着的众神也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最后是天道出面才让她收回了术法,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日情形只怕比曜主说的更为严峻。那日我为加固封印并未前去赴宴,可水神回来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许久都不曾出门。后来与我对饮时亦对此事闭口不谈,只说月主的术法让他们意识到操纵心神究竟有多可怕,不愿再多提此事。”

“你们会觉得这样的阿澈很陌生吗?”怀羲心中紧张,下意识抓紧了意琦行的手。

时间带给月澈的变化太大了,她不敢赌。

“陌生什么?不都是她吗?”最光阴将刀扛在肩头,又指了指绮罗生,“北狗是我,最光阴也是我;九千胜是他,绮罗生也是他,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暗月就是阿澈的事实。”

“可暗月是阿澈内心不敢面对的阴暗面,与本体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她是月澈,但也不是她。”

最光阴有些不理解,“一枚铜钱有两面,难道另一面就不是铜钱了吗?”

人性善恶两极,怎能因为善而否认恶。

善恶同体,爱恨共生,万物皆如此。

绮罗生捏紧手中的牡丹花簪,此刻只觉双心隐隐钝痛。

被迫分离的他们无力反抗,而她挣扎到浑身鲜血淋漓。

究竟是被逼到何种境地才会滋生出另一种人格,用最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

阿澈...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再次靠近你?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五颗】

明明是冰冷的深海,自地底涌出的暗红岩浆却将这一带变得灼热,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暗月独自站在七杀天门阵外,即便穿着耀眼华服,却掩盖不住她满身孤寂。

最光阴忽然觉得很难受。

好像天地间,唯她茕茕独立。

但不应该这样的...

暗月的双眼空洞而幽暗,是梦境深处吞噬一切的深渊,眼角眉梢透露着淡漠与厌倦,那是月澈不会有的眼神。

月澈心怀世人,而暗月漠视众生。

“你们再磨蹭一会,九婴就要突破封印了。”她看着裂缝之处隐约可见的红光,“有人在帮助九婴。”

君沧澜听得“九婴”二字,神色一凛,出手以神力探查阵法情况。

“所以七杀天门阵,不仅是封印着地底炼狱,传说中的祸兽九婴也在这道封印之下。”意琦行看着君沧澜脸色刹变,说出了一直被隐藏的事实。

伏羲八卦,坎中之离,水中火,火生水,九笔中生,是为九婴。

裂缝中传来童男童女尖锐的嘶吼声让暗月心生不耐,出手就是杀招。九婴感应到她强大的杀意,不敢再贸然撞击封印,悻悻退下,擎海柱四周也因此回归寂静。

只一招,就能逼退九婴。

“怎么?是不敢相信我有这种能耐?”

“不,我只是在想,名师出高徒。你如今这么厉害,肯定有我和绮罗生的功劳。”

暗月有些意料之外,抿了抿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别过头吐出两个字,“无聊。”

没想到一股黑色火焰突然冲出封印裂缝,如炸开的烟花般向众人袭来。还不等暗月反应,细长的艳刀已经挡下了冲她而来的火星。

原本以为只是意外,可没想到黑火如火山喷发一般越来越多,似是要将他们彻底逼退。

“小心!”

“最光阴!”

暗月连忙接住倒下的最光阴。他的背上有一片被灼烧的痕迹,皮肉绽开,那鬼火燎着他的肌肤,像是要往体内钻去。

“你...”她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这么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嘶——”最光阴疼的说出不出话,只能凭借本能绷紧了身子来抗拒那股鬼火。

暗月不再犹豫,用月刃利落的削去腐肉,净化了他体内鬼火,将人交到怀羲手中。

她真的生气了。

月刃划过天门七杀阵的裂缝,打开了通向无间地狱的大门。原本兴奋的地煞们感应到她的威压,变得害怕而畏缩。

屠神之刀,何惧小小地煞。

九婴被逼到不得不绝地反击,九头各自喷出毒火与毒雾包围了暗月。没想到暗紫锋芒划过,九婴反陷入了幻境之中,九头内斗,场面变得鲜血淋漓。

“要是月主能把那落迦狱屠一遍,也是一种省事的办法。”君沧澜咽了咽口水,终于懂水神为何见到月澈就发抖了。

不仅以一当百,还能操控心神,谁不害怕这种力量?

“那你太高看阿澈了。她不是武神,体力是她无法弥补的短处。待暗月力竭,就该陷入沉睡了。”怀羲无情打破了君沧澜的幻想。

最光阴的伤被怀羲以新生之力治愈,待他伤愈后叮嘱绮罗生看着他,自己则与意琦行进入那落迦狱去将暗月带回来。

与料想的时间所差无几,暗月出手已不及方才迅猛,看来一时之间也难以解决九婴。怀羲抓准时机,以银针打入其睡穴,随后意琦行一剑断后。

【第十六颗】

月澈醒来后谁都不肯见,连怀羲都被关在了门外。

最光阴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一脚踹开门,把人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你到底在龟缩什么?”

月澈抱着被子不肯松手也不肯说话,跟一只树獭一样。

“不就是人格分裂吗?素还真开了这么多小号也没见大家说什么,你究竟在介意什么!”

“那能一样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怎么不一样了?鷇音子和好狗弟的性格也不像素还真啊。”

“阿澈,你是不是觉得暗月会破坏你在我们心中的形象?”绮罗生扒开被子看到那双哭肿了的双眼,只觉心如刀割。

他们何曾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果难受,就恨我们吧,不要什么都放在自己心里。”

月澈吸着鼻子不解的看向绮罗生。

这件事跟他们毫无关系啊。

“是我们过度的保护导致你无法成长。为了自保你才激发出暗月这个人格,不是吗?”

“哪...哪有这样说的...”月澈胡乱抹了把脸,“是我自己的问题。”

“给我听好了!”最光阴趁机抽过被子丢到一边,捂着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如果在我们面前还要装模作样,那什么才是真实的你?在我和绮罗生面前你想干嘛干嘛,百无禁忌,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好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怎么办。”绮罗生耐心的给她擦着眼泪,“无论是月澈还是暗月,那都是你。月有阴晴圆缺,新月满月皆是月。”

“还得是最光阴才能治得了她啊。”看着月澈开始乖乖洗漱吃饭,怀羲终于放下了心。

“一物降一物。同样的,最光阴那种性格也就月澈压得住,绮罗生有的时候都拿他无可奈何。”

“没办法啊。”怀羲心情颇好的揽着意琦行说道,“绮罗生太温柔了,只会放任他们两个胡闹,但是阿澈和最光阴是真的会吵起来,而且感情越掐越好。”

“你好像格外爱看他们斗嘴。”意琦行见她眉间淡淡忧色褪去,也跟着一同浅笑。

“很有意思啊,像小朋友吵架一样。”

高冷的剑宿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俩平日里一个冷酷果断,一个随和机敏,凑在一起反而闹腾个不停,鸡飞狗跳的,连带绮罗生也变得更有温情了。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正当大家放松之时,君沧澜带着龙五太子回到了海皇宫。

最光阴见到龙五就没好脸色,干脆挡在月澈身前隔开了二人视线。

“你干嘛啊?”她忍不住拽了拽他的高马尾,“怎么这么小气。”

“我就是看他不爽。”

月澈见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不过龙五这次前来并非为了私事,而是有正经要事。他将讯息带到后还私下想约月澈相见,告诉她一些更为详细的消息。

月澈本不想去,可见他神色不似有嬉笑之意,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

“父君感应到九黎族有人企图篡改天运,他说若此运一变,将影响万世格局,你要小心。”

万世格局...月澈知晓篡改天命之人是云暮遥,可没想到她这一改竟然如此后患无穷。

“我会的,多谢你。”

龙五本还想趁此机会与她叙旧,可是见她专注思考无心闲聊也只好先行告辞。

一肚子的疑问却抓不到头绪,月澈心情沉重的拖着步子回房,连最光阴与绮罗生坐在桌边等她都不曾察觉。

撞见她单独与龙五见面就让他够生气的了,没想到这人回来还敢无视他们。

可月澈丝毫没有在意黑着脸的最光阴,掏出铜钱坐在他身边,认真的开始问卦。

玄宗卜卦术中有一解名为妙神玄解,九钱九次,耗费心神却能洞悉天地万物。月澈掐着手,将每一次卦象都记录在纸上,最绮感受到氛围不同寻常,皆屏息凝神等待她开始解卦。

第九次时,最后一枚铜钱落地而裂。

月澈面色凝重的拾起两枚碎片摆在桌上,正对一阴一阳。

“看来,事情远比我想的复杂的多。”

【第十七颗】

月澈趁着夜色偷偷与二人来到意羲的房间,设下与外界隔绝的秘阵。

“方才龙五说,云暮遥逆天改命之事将导致万世格局发生变化。”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惊变。

她将卦象铺在桌上,“九象八十一卦,最后一卦却碎了,说明此事已成无解之局。”随后掏出了那枚碎裂的铜钱,“虽是无解,但一阴一阳,生死一线,尚有可搏之机。”

“云暮遥究竟为何要改变九黎族的命运?”怀羲看着那枚碎裂的铜钱,顿感不详,“而且九黎族,只听闻有人有窥天之能,如何能改变命运?”

“曾经我以为他们是拥有来往时空的能力,但这样说不通。若是她想通过时间或空间去向特定的节点改变命运走向,世界之树与时间城主必会有所察觉。而龙五今日说的话反而证明她没有异能,应当是知晓了什么,做了一些事,从而影响未来的发展。”

随后她在纸张圈圈画画,“我推测九黎族的命运应当与海底封印有关,帮助九婴突破封印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云暮遥。要不是暗月出现,此刻九婴早已突破封印,为祸人间了。”

“放出九婴,对九黎族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就要去一趟九黎族才会知道了。”月澈收起卦象,“我不确定君沧澜这家伙知道多少,但此事还是秘密进行为好。明日我们寻个由头就走吧。”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决定兵分两路:怀羲与意琦行去寻花楼打探花倚梦的消息,月澈随着最绮前往一江烟水。

那是一片藏于深山之中的世界,唯有从巫江逆流而上才能抵达此地。

竹筏破开流水,隐入浓雾之中。

即便已经用了怀羲给的丹药,黏腻潮湿的瘴气仍令人倍感不适,最光阴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见划了许久都不见陆地,月澈怀疑他们已经迷失其中,捏碎一枚璃珠,用月光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我还可以忍,你顺着光的方向慢慢划吧。”

见她面色逐渐苍白,说话也开始吃力,绮罗生用衣袖掩住她的口鼻,“闭上眼睡一觉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了。”

月澈实在扛不住,趴在他的膝头闻着牡丹花香陷入了沉睡。

“我怀疑浓雾有异,”待她熟睡,绮罗生这才与最光阴说道,“恐怕对方早有准备。”

最光阴点头,“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们二人一同前来,她与怀羲一起去寻花楼更安全。”

“你舍得跟她分开?寻花楼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绮罗生闲心一起,不由得打趣,“要是真放她和怀羲走,恐怕你又要日夜悬心她会不会出事。如此说来,还不如跟在我们身旁,你说是吧。”

最光阴一哽,他说的好像也是事实。

“等下靠岸后先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吧,暂时莫要让她出现在人前了。”绮罗生擦去她额头的汗,见她睡得异常不安,神色渐渐严肃,“我们用了怀羲的药,又有元功护体,尚无大碍,但这层雾气似乎对内力低微的阿澈非常不利,我担心对方又是冲她而来。”

“啧,她是什么香饽饽吗?专遭人觊觎。”

“怀璧其罪罢了。通晓阴阳万物,可操纵梦境与人心,掌控空间秩序,这本就是令人畏惧又充满致命吸引的力量。”

见陆地近在眼前,最光阴放下船撑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脸,“那可真是个大宝贝。”

【第十八颗】

律动的鼓点与明灭的火焰交融,像是在击打她的心脏。一群人带着狰狞的面具一拥而上,青面獠牙,黑面赤发,就像是恶鬼在她周围跳着奇异的舞蹈,口中还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月澈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被绑在绞刑架上。地上描摹着怪异的图腾,似猛禽与飞鸟搏斗的场景。

忽然,随着鼓声骤然停歇,那些人停止舞蹈,在她的面前分出一条道,恭敬跪迎着一个身着祭服,戴兽头面具之人。

“由天地万物菁华养育而来的神胎,定能扭转乾坤,福泽千秋。”

随后一柄锐利的刀直刺胸口而来。

难道他们想要她的心脏吗!

银紫色的眼眸转为晦暗,可还没等她出手,梦境就因承受不住暗月的力量而碎裂。

这一次,她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最光阴与绮罗生还以为进门就会听到她抱怨出门不带她,特地带了点心回来。没想到她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在窗边发呆,丝毫没注意到二人的动静。

“你这是睡傻了吗?”最光阴敲了敲她的脑袋。

月澈猛地回神,“我刚醒,你们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

将糕点放到她手中,绮罗生说起今日发现的线索。

“看来云暮遥很得人心,虽然只是司命,地位却比族长还要高。”她捏起一块糕点慢慢吃着,脑子里不仅在思考绮罗生他们的话,还想着方才梦境中的事。

“不仅如此,九黎族信奉鬼巫,也不需要医者。族人有头疼脑热,都是去找大巫求符水喝下,而且他们极度相信因果报应之事。”

“这你们都打听到了?”

“我们方才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位老者出殡,可他的家人却只是将他草草掩埋,邻里也漠视此事,就去向人打听了一番。一位邻居大娘说他为人不慈,苛待子女,死后定会进入炼狱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他的儿子没有将他曝尸荒野还让其入土为安,已是做了件大好事。”

“六道轮回,自有天意决断,岂是她可以妄加评判的。”

这九黎族,还真是透露着诡异。

寻花坊内尽飞花,飞花深处觅百花。

靡靡飘香,闻得人酥软不已;人比花娇,入目皆是香粉美人。

“寻花坊,到底是什么地方?”怀羲打量着来往女子,几乎不见男子上街,惊叹这里简直就是女儿国。

“寻花坊地界以女子为尊。”

“她们看你的眼神好直白。”怀羲乐的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道,“这我想起一个传闻,是关于一页书前辈的。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意琦行无奈的点点头。

身边人兴奋的摇着他的手臂追问道:“然后呢?一页书前辈是怎么逃脱魔爪的?”

还没等意琦行开口,一位身着绿衣,裙摆上绣着水仙的女子行至跟前,朝着他们行礼。

“见过二位,坊主有请。”

怀羲以为他们够低调了,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水仙花使见怀羲好奇的看向她,与她对视了一眼,小脸猛地涨红。

她在害羞什么?自己长得很奇怪吗?怀羲带着疑问,转而看向意琦行。

一个丝毫不知道自己美貌有多大杀伤力的傻丫头。

意琦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下次出门应该要给你准备一个面具了。”

随后牵着她的手跟随水仙花使来到主坊之中。

“在下花惜玉,见过剑宿与夫人。”

她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关系。

怀羲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夫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而意琦行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唯有牵着她的手一紧。

“坊主有礼。”

“不知剑宿远道而来,所谓何事?”花惜玉自认与这群暴力先天没有交集,当知晓意琦行进入寻花坊地界时还颇为担忧,毕竟他当年孤身重创其他武林势力之事实在令人胆寒。

“意某此次只为陪我家夫人前来采药。”

怀羲明显感觉花惜玉松了一口气。

意琦行...有这么令人害怕吗?

【第十九颗】

“老远就听到你的笛声了。”怀羲拿着几本医书走进院内,自然的坐在意琦行腿上,还搂上了他的脖子,在外人看来一副耳鬓厮磨,鹣鲽情深的模样,实则二人正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不枉我软磨硬泡这么多日,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花倚梦?” 深情的剑宿大人也十分上道的搂住自家夫人那把杨柳腰,让她与自己更近了几分。

怀羲的医书仍在不断在扩充内容,寻花坊位于神州东南角,她此前甚少踏入此地,正好一边采集药材一边打探消息。

“花倚梦作为寻花坊的莲花使是上一任坊主在主坊外捡到的弃婴。见她天资不错,培养其成为了十二花使之一。”

意琦行扶了扶她歪斜的花簪,神色温柔,“他们可知晓花倚梦与方沛生之事?”

“知晓,但不多。寻花坊为昔日恩怨掳走并囚禁方沛生,花倚梦与他年纪相仿,对其有所照拂,但从未听说他们有何逾矩之事,直到阴九岐取代她之后才决然离开寻花坊。”

“像是欲擒故纵。”

怀羲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意琦行,“你居然知道什么是欲擒故纵?”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解风情吗?”剑宿头疼中。

“毕竟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呆,很不聪明的样子。人家都说你情商有问题,全靠智商没问题,武力值够高才没被人修理。”

“...”到底谁传的,他今晚请客吃红炉点雪!

花惜玉听下人汇报说二人在院中调情,这才彻底放下心。

看来意琦行真的只是陪他夫人出门而已,是她多虑了。

“夫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意琦行说今日江边有灯会,所以我早早回来准备一下。”

武林中人曾对意羲有诸多猜测,或是妄加揣测或是肆意轻贱,基本可以总结为无人看好。但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花惜玉觉得他们与传言截然不同,甚至可说伉俪情深。

怀羲走哪,意琦行跟到哪,还会打探哪里有新鲜玩意讨她欢心。

看来昔日的孤标尘外意琦行是真的为了美人而折腰,倾其一切为她展眉一笑。

花惜玉很羡慕。

这是寻花坊里不曾见过的真情。

“那夫人可要记得去点一盏花灯,花神会保佑有情人长长久久。”

“多谢坊主。”怀羲羞涩一笑,“不过我怎么好像见主坊内的姐妹都不打算去灯会呢?”

连日来的暗中监视确认他们并无恶意后,花惜玉也放下了戒备,与她说起一些寻花坊的往事。

“花使动心就要卸任...此事从无例外吗?若是动心却装作若无其事呢?”怀羲发现了一些不和谐之处。

谁知花惜玉肯定的摇头,“绝无例外。花使皆使用了断情花,一旦动心便会被毒药侵蚀。此时她必须做出抉择,是自我断情还是卸任花使获得解药离开寻花坊,此生不得再回。”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花倚梦从不曾对方沛生动心,那到底是方沛生自作多情还是花倚梦误导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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