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光乍破,云卷云舒。
莫风橙一宿没睡,她将一捆捆药线整理好,漫漫长夜就这么度过去了。
她坐到一旁,揉着发疼的膝盖。
她看了眼在躺椅上熟睡的琳儿,阳光洒在她的侧颜,她也醒了。
“小姐,我不知何时竟睡着了。”琳儿冲她尴尬地笑了笑。
莫风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琳儿便来搭把手,将剩余的药线给整理完毕。
莫风橙看着这些药线,算着时辰,昨日的药效已经在她体内挥发,而她也并未有任何不适。
她连忙替自己把了脉,脉象平稳,心肺处感到舒缓。
她下意识地拽着琳儿的手腕,再确认一次,“昨日我是在戌时服药的是吗?现今......”
她瞥了眼漏刻,现今辰时。
时辰够了。
莫风橙眼神亮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激动道:“成了!药成了!”
她紧紧地抱住了琳儿,眼中的泪却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流。
莫风橙在琳儿的肩侧啜泣着,揽着她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眸,她的声音在哽咽着。
琳儿默默地抱着她,也不说话。
她看着小姐这些日都没轻松过,整日在院中,自己试药。
药煎好了,便干净利落地喝下,喝了一副又一副。疼也是自己受着,旁人劝也犟不过她的性子。
莫风橙在拿自己的身体去博这千分之一的可能。
琳儿含着泪,也用帕子帮她擦去眼泪,说道:“小姐真棒。”
莫风橙从她的怀抱中抽离,她三下两下地抹去自己的泪。
她现今脑中无比清晰,她只是成功了一半。
“琳儿,你去请病人来......”莫风橙话说到一半,还是摇头,而后说:“不,还是我亲自去请。”
接下来到临床,这一步才是重中之重。
而至于谁愿意成为第一位临床治疗者,她无法保证期间会出现别的问题,这是个难题。
莫风橙脚下生风,琳儿跟在她身后。
萧重错就在医馆中,听着大夫所言患者近况。
“病者愈发多,咱们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已经容纳不下了。”大夫叹息道。
一位大夫垂垂老矣,掩面而哭:“大人,老夫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一天之内近乎百人相继殒命......”忍不住锤着自己的胸口,“是老夫医术不精、医术......”
周围人见他情绪激动,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如此。
萧重错长呼一口气,背对着他们,一手扶额。
眼眶已经红了,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落泪,他不能垮。
“诸位,我已寻得残萤解法。”
声从馆外来,众人闻声,皆望向门口处。
莫风橙渐渐走进,看到萧重错微微点头。
“莫大夫,您所言皆真?”一大夫急忙问道。
她身旁霎时聚了好些人,尤其是病者家属,听到此消息,原先麻木的眼神都带了亮光。
喧闹的医馆在此刻都安静了,静听其下文。
“现今的药方已有,需以药线点炙结合。”
她的声音轻柔,望向众人的眼神中,柔软而坚毅。
“太好了!阿爹,你听,你听咱们有救了!”
“囡囡,别睡,再坚持会儿......”
喜极而泣者紧紧相拥,走投无路者骤见光明。
莫风橙勉强地笑了笑,看得她眼前一热。
在嘴边的话,半点也开不出口。萧重错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是所用的药材不够?”
顷刻,医馆又安静下来了。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望向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风橙看了一眼萧重错,她摇了摇头。而后视线扫到医馆内躺着的患者,心中感到莫大的压力。
“药方是我研究出来的,但是与药线点炙从未应用于人体。其诊治中所出现的各种情况均不可预料,其后果和副作用也未知。”
她蹙起眉头,艰难道:“若是失败了,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莫大夫,你不用说了,咳咳,我来。”一人主动举手,被人搀扶而起身。
“太守大人,您真要去试药?”
“是啊,大人您还是......”
卢太守一个抬手,制止住了周围人的话语。
他前几日自开粮仓后,便患上了此病。
他直到那时,才真切地体会了百姓患病之苦,住进医馆后,见证了失亲之痛。
“莫大夫,老夫知你顾虑,我虽不懂医学、医术,但老夫知在这条路上,必然要有人做出牺牲。”卢太守眼中含着点点泪光。
“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老来无用,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