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食,一众人大包小包将东西送去了夫人宅。
之后刘自止带着田老头父子二人和史青一起上值。
大堂后宅门,是通往二堂的必经之地。
两侧设有门房,知县有客来访,或有信件、公文递送必须要通过门子禀告,其重要性不可言喻。
因此知县但凡上任都不会放任这一咽喉之处。
“见过大老爷!”
前任秦知县已将亲信撤走,东西两边门房应当没人,没呈想今日竟看到两个门子。
“你二人?”
方一追问,两个门子生怕迟一步,赶忙自报家门:“禀大老爷,小人二人原是衙内门子,平日做些杂事。”
这样一说,刘自止立刻明白这二人先前是被打发一边,“你二人在衙内当值几载?”
“六载。”
“年岁不短,为何昨日未见你二人?”
“回大老爷,昨日休沐!”
“哦?”
另一门子仿佛被这一声惊醒,瞬间脸色大变,拽着方才回话的门子直直跪了下来。
他惊恐地磕头请罪:“小人失职,请大老爷恕罪,请大老爷恕罪……”
“在其位,本分二字,希望你二人时刻牢记,咱们县衙最是不缺人!”
“是!”
“田叔,你怎么看?”
刘自止本就打算将田老头留在东门房,既然是门房事,这下自然给他这个主事人搭建梯子,让他招揽小兵。
田老头抓住机会,顺着说道:“老爷,老奴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方才头一天卷铺盖走人,唯恐大家不安?”
“岂可轻饶,念在初犯,旷卯一日,罚俸三日!”
“这~”田老头面上带着几分犹豫,最终还是提醒道,“老爷,这二人不过占个名头,往常一直在院内打杂。”
“嗯,”刘自止配合着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法不可违,不能不追究!念在情有可原,罚你二人面壁思过一个时辰,可有不服?”
“没有!”
“没有!”
就在二人舒一口气时,头皮顿时又被拉紧,只听田老头又道:“老爷,老头子腿脚不利索,您看这二人能否留给老头子?”
“人你看着办!”
“多谢,老爷!”田老头两手合抱作揖道谢。
“多谢老爷!”二人见不但没损失银钱,也有了差事,十分欣喜和感激。
还未走进三堂,便看见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金桂树。
据说这棵金桂树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一想到每逢桂榜宴请举人时,金桂飘香,他不由想起年少时期在桂花树下祖父背手仰望的样子。
那时的他神色似乎带着一股浓郁的忧伤!
正厅内里挂着的一个非常显眼的“行以致远”匾额,下面则是雕刻着竹色莲花图的屏风。
大抵是为了时刻提醒知县为官要脚踏实地、清正廉明。
三堂东屋是劳累时用来小憩和睡觉的地方,屏帐内里有一张罗汉床,墙壁一角的香几上还放着一个铜鸭型熏炉。
罗汉床不知有多少年历史,床体上还有一些翻修的痕迹,昨日打扫的时候,让人用核桃油给它做了回保养。
外侧有一张木榻,看来是供下人守夜之用。
西屋是书房,屋里有架阁和宽长书案,是他日后私底下处理公文的地方。
其中一个架阁上面放着他从晟京带过来的书箱,里面有一套《大齐律例》。
这还是他少年时候,为了练字随手抄写的,可惜几十万字抄完,书法愣是没见有啥长进。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突然传来几声座钟报时的声音。
原来辰时到了。
“田大,你先去敲云板,让衙内人到大堂前集合。”
“是,老爷。我这就去!”田大当即回道。
田大离开后,刘自止慢悠悠地将这盏茶饮尽,这才放下茶杯对史青说道:“走,咱们也过去!”
“新老爷三把火烧起来,这回不知要落下几个背时鬼?”一位衙役嘀咕道。
“回回来这一出,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耍威风呗,也就瞎折腾我们!”
“这位爷我瞧着也就那样,想想还是秦知县好呀!”
“不要命了,嘴上没个把门,当心吃挂落!”
一旁的衙役赶紧打断,心虚般四下瞅了瞅,周围全是自己人。
他小心松了一口气,心中腹诽:哪个大人物手底下好混?秦知县看着一团和气,还不是说打杀就打杀!
“行,老子闭嘴,谁让恰这碗饭哩!”
“一个个,可怜了我们这帮良民,好不安生!”
“呸,老黄,就你还良民,谁敢打杀你啊!”
“去,一边去!”
这位说话看起来十分豪爽的黄班头,衣着干净,上面没有任何补丁,与众人的草鞋不同,他穿着一双黑履鞋。
“过了这阵,老子请你们吃酒去!”
“敢情好!黄班头可别忘了老兄。”
刘自止来到大堂月台的时候,不只这帮衙役,各房胥吏也来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