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屏风,大夫才看到屋里床边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俊朗男子,忙敛眉与另一位大夫行礼。
俞唱晚才纾解过一回,此时倒是能克制住,听到裴暻的话,雪白小臂伸出帐幔,搭在脉枕上。
两位大夫先后把脉。
王府供奉见那大夫不言,便恭敬道:“公子,姑娘中了胭脂泪。”
那大夫连忙点头,别的话一句不多说。
裴暻倏然抬眸,凤眼幽深,果然是胭脂泪。
王府供奉瞥了那大夫一眼,凝了凝主子的神情,斟酌着道:“公子,我等不清楚胭脂泪的配方,无法配置解药,还望公子另请高明。”
帐中人呼吸倏地一紧。
裴暻垂眸,“再无别的办法?药材不是问题。”
两位大夫齐齐摇头。
“非但没法解,中药后一个时辰内若不合房,恐会……拖得越久于姑娘的身子越不利,便是后面得了解药,造成的损害也不可逆。”
胭脂泪是近来楼兰瓦舍常见的药。
说起来,还跟丁北斗有些渊源。
当年杏园学艺,半年游历归来,荀潜制了一种名为千机的毒,乃是用十二种常见毒药组合成新的毒,此毒剧烈,且可以因十二种毒添加的顺序和剂量不同而衍生出千万种新的毒。
彼时丁北斗就十分欣赏荀潜的想法,恰巧没过几日,京中贵人让他制一味情药,既要寻常解毒药解不了,又要女子清醒但无力挣扎,还要留出时间让女子可以逃,却不能让其真逃出去找别的男子解毒。
此想法可谓歹毒至极,照理说这种药很不好制,但丁北斗到底是丁北斗,灵光一闪,决定用荀潜的想法试一试,经过多次试制,由七味药材制成的胭脂泪诞生。
七种药材因排列顺序和剂量不同可得出太多种新的毒,拿不到正确的方子基本上算无药可解,一个时辰内若不合房便会心悸而亡。这一个时辰内,贵人们可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让中毒的女子求着他们救命。
裴暻挥了挥手,两位大夫悄声退出。
王府供奉擦了擦额头的汗,幸好他对主子有几分了解,及时体悟到主子的想法。
他并没说谎,贵人们玩乐的尺度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正是在一次次突破底线的寻欢作乐中,胭脂泪流向了黑市,流向了民间。
民间多富商巨贾,也多不出世的高手,既然胭脂泪有利可图,那必然有仿制的。
可尽管是仿制的胭脂泪,药力也不可小觑。有的制药者为了提升贵人们玩乐的体验感,往往加倍用药,这就导致女子受到的伤害更大,也会缩短心悸毒发的时间。
影三领了寻找丁北斗的命令出去,屋子里静默无声。
但又似乎回荡着供奉说的那句“姑娘中的正是无良制药者仿制的胭脂泪”。
凤眸锁着酡红的小脸,那眼底的凄惶与眼下的情景十分违和。
二人都清楚等到解药的希望很渺茫。
纵然医者不自医,俞唱晚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对。
由于汗水流失太多,此时她应该脱力得紧,但并没有,便是躺着不动,心跳也极快极响,令人快要喘不过来气。
且不论能否找到丁北斗,便是立即找到,从城外回来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便是能熬到他回来,也会被毒掏空身子。原本不知天命的寿数只怕更要所剩无几。
一波波的热浪再度来袭,迅猛无比,而前次身子已经尝到了甜头,这次空虚得无以复加。
羞耻与绝望双双而至,尽管悲戚至此,却还是控制不住被欲望支配的身体。
一滴泪顺着嫣红的眼角浸进枕头。
裴暻心中大痛,伸手替她拭泪,却越拭越多,只好俯身亲吻掉。
二人都明白这眼泪为何而流。
她被命运摆了一道,分明已经决定斩断情丝,又偏偏中了这种药。
“看着我,瑟瑟。”裴暻捧起俞唱晚的脸,“我不可能让你有事,更不可能让你去找别的‘解药’,我只想问一句,你会怪我么?”
霎时水雾弥漫,折射出琥珀色。
沉默许久,合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俞唱晚仍没开口,但抬手环住了眼前人的脖颈。
贞洁重要么?自然重要,可比不过命。
曾经为了活命她连伤天害理的翡翠丸都制了、人也杀了,眼下不过区区贞洁罢了。
得了准许,按捺已久的大手终于褪去那仅能蔽体的中衣……
俞唱晚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全身酸痛无力,动一下都费劲。
外侧的床已经没有温度,想来裴暻走了许久了。
陌生的素色绡纱帐顶、锦被以及锦被下不属于她的月白色寝衣都昭示了昨夜的疯狂。
首次解毒后裴暻抱她去浴身,洗了足足一个时辰,而后她浑浑噩噩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次,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把了把脉,心脉已经恢复。
俞唱晚深吸一口气,强忍身上的不适半坐起身,缓了许久才掀开被子。
囊萤映雪一直候在外间,听到响动立即进来,一人手上拿着洗漱的东西,一人捧着托盘。
映雪放下衣裳,打起帐幔,屈膝行礼:“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囊萤似乎一夜没睡,面如菜色,听到映雪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福身道喜。
俞唱晚欲下床的身子一顿,垂下眼眸,双手攥紧了锦被。
“喜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