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昌闪过一瞬的焦躁,那藏书楼里的书册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查都查不到消息,他可不敢去询问圣人,后宫每年都会发生成千上万件事,谁知道哪件跟藏书楼相关?索性冒险来询问裴暻。
老五是当年唯二见过那些书册的人。
“大哥身子欠佳?还是……我让周泰山和丁北斗回东宫听候。”
“倒也不用如此。”裴昌摆摆手,摸了摸鼻头,“不是孤,是你大嫂想早些有子嗣。孤忽然想起那本医书上似乎记载过助孕方子,因此才来问问你。”
泰山北斗在东宫进出多显眼?还是在老五的私宅更为便宜。
裴暻垂眸,“王府中还有些许藏书,愚弟回去翻翻看。”
五王府曾是前朝大儒的宅邸,那大儒本出身百年世家,藏书丰富,后因贪墨被抄家灭族。朝廷对他所有藏书进行了抄检,将最珍贵的一部分送进禁宫,余下一部分孤本、珍本仍然留在那宅邸。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昌如何好拒绝,只得拍拍兄弟的肩头,“那孤便先谢谢五弟。”
妇人助孕?医书?
看着太子逐渐为酒色发福的背影,裴暻冷然一笑,他这位好大哥只怕又有什么别的打算了。
宫宴终于结束,裴暻敲了敲车壁,影三会意,径直往琉璃坊驶去。
天色已晚,俞唱晚放下医书,滑进早就用汤婆子暖好的被窝,碰到一个毛团,便知道是最会享受的十四霸占着绝佳的位置在打盹儿。
啪。
窗棂轻响了一下,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明显。
莫不是鸟儿的窝掉下来了吧?可这大冬日里树叶子都掉光了哪来的鸟窝?蓦地,她想到另一种可能。
果然,片刻后,又传来声响。
俞唱晚冷笑,闭上眼睛只作不理。
须臾,床边发出一声轻叹。
俞唱晚立即睁开眼,只见来人逆着夜灯伫立床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被橘色的烛光镶上了一层暖色,瞬间驱散了寒意。
裴暻褪去沾上碎雪的狐裘放到一边,目之所及没有凳子,便挨着床沿坐下来,凤眸凝睇着她。
乌发铺满枕头,小脸陷在大红被面中,菱花唇微抿,白日里清浅的眸色此时看上去皆为纯黑,两簇小火苗在里面摇曳,显得越发娇媚灵动。
夜灯爆了一下灯花。
俞唱晚移开目光,轻讽道:“看来五殿下没少做夜探香闺之事,连撬开窗都如此熟练。”
这对于凡事讲规矩的裴暻来讲的确不光彩,垂眸低咳一声,“我来看看你。”
“看到了,请吧。”俞唱晚说罢翻身向里,闭目假寐。
裴暻:……
今夜裴暻从宫宴下来,平素的冷梅香中又交织着宫里琼浆甘露的味道,熏得人想醉,更别提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如芒在背。
不过片刻,俞唱晚咬牙回过身来,“五殿下请吧,我要睡了。”
倒是肯睬他了。裴暻理了理袖口,嘴角微弯,“你睡,我不出声。”
“你在这儿我如何睡?”俞唱晚瞬间被点燃,磨着牙,“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细眉倒竖,双颊微鼓,摆出威胁的姿态,生动极了。
嘴角的弧度扩大,裴暻挑眉,眼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温柔,双手搭在膝头,整暇以待。
俞唱晚向来吃软不吃硬,当即冷哼一声,将将伸出被面的嫩水葱却被大掌攫住,她另一只手立即去掰,但又被那大掌捏住。
眨眼之间,双腕便被他一只手缚住。
四目相对,圆翘的眼里冒着怒气,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啪嗒,俞唱晚手里的药包掉在被面上。
裴暻抬手去探她腰间——她中衣上缝有贴身腰包,专放防身药。
俞唱晚不想被他得逞,臀瓣连忙往内侧挪,偏生双手被擒住,只得调转策略下滑躲过,裴暻顺势俯身,悬空罩在她上面。
长臂一展,素白的帐幔脱离帐钩垂下合上。
片刻后,几个纸包从帐幔缝中掉落地上;须臾,一根尾尖磨得极细的素金簪掉出来;未几,一片拇指大小的极薄铁刃被扔出来……落到最后甚至还有半个巴掌大的剪刀。
若不是上回俞唱晚中药,裴暻给她泡水,他还不知道她身上满是“暗器”。
保命“暗器”被这厮搜刮了个干净,俞唱晚气得眼眶发红,屈膝踢向裴暻,被一把摁住小腿压回去。
二人愈加贴近,略带药味的青草香萦绕其间,热度隔着被褥都清晰可感。
眼前人乌发如云,雪肤丹唇,眼尾洇红,琉璃般的眸子倒映着他。
裴暻心尖一颤,不得不说,他的小姑娘是真的很美,娇俏灵动,无比鲜活。
手指抚过她的额角,替她将碎发抿到耳后。
俞唱晚颤了颤,小脸飞起红霞,忍不住轻咬下唇。
大约是帐内空间太小,须臾间热气便蔓延开来,裴暻喉结滑动,深潭般的眼里似乎有什么要破水而出。
这样的神情似曾相识,俞唱晚本能地侧头,下一瞬,凉薄的双唇印在耳根。
没有落到菱花唇上裴暻也不恼,索性贴着她泛红的耳根,下巴嵌在肩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