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潜道:“两位可知道新染病的兄弟近几日都去过哪里?吃过些什么?”
老米和老瓦对视一眼,摇摇头,他们和那几个并不熟,
老朱接过去道:“你们云州营的不是常去山里?”
老瓦颔首:“我们营领着巡防任务,常去山里,但不曾乱吃东西”
云州营驻扎在靠山处,来此之初,营里士兵换防、巡逻时会顺便拣些菌子、野鸡回来加餐,不过在五殿下要求不许食用野菜野物后,他们便不再做这样的事。
荀潜拱手,“瓦兄可否带我们去云州营兄弟常去的山里看看?”
老秦一把揽住老瓦和老米的肩膀,笑道:“走吧走吧,若是能找到源头,开出治病的方子也不远了,那一定能治好更多的人。仗还没打便他娘的死在此处,不觉得憋屈么!”
“行,但是找不到别怪我们啊。”老米委屈道。
四人连连保证。
老秦和另外两个士兵无事便跟着几人一道,人多有个照应。
路上,老瓦突然回头道:“如果这疫病还治不好,你们不妨上云州采药去,我们云州有神仙囊,包治百病。”
四人闻言相视一笑,对于学岐黄之人来说,世上哪一种药能治百病的?无非都是夸大的噱头。
“嘿,你们别不信,我们村那老头,一到下雨天便浑身疼,一吃那神仙囊便好了,这不是神药是什么?”老瓦双手一摊,信誓旦旦道,“还有那狗娃,自小身子弱,每回吃点神仙囊便好了,医馆都不用去……诶,你作甚?”
老秦一把拍在老瓦肩膀上,“得了,知道你云州好东西多,仔细脚下的路,省得还没上战场便摔下去,说出去丢人。”
老瓦一听不干了,瞬间忘了神仙囊之事,转头与老秦拌嘴。
俞唱晚四人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觉得这几人热心可爱。
一行九人攀到半山腰,目之所及皆是翠绿山头,并不延绵,而是如春笋破土而出,下面有清澈见底的湖泊,山岚处飘着一层如牛乳般的薄雾,又如秀丽的女子挽着轻纱般灵动自如。
心旷神怡的美景让人暂时忘却了治疫的压力。
峰回路转间,俞唱晚四人遇上珍贵的本草,便小心翼翼地摘上一些放到背篓里。
终于行到一个山坳。
老瓦和老米道:“这里便是我们云州营的弟兄最常巡逻的地方,树多隐蔽。这边山上有些蕈菇可以捡,那里有山洞,下雨时可歇脚。据当地人说里面有好吃的,不过我们没吃过。”
三个大人点点头,分头去查看,唯有小豆苗来了兴趣,追问道:“山洞里有什么好吃的?暗河中的鱼?”
这些日子他对桂州的吃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老瓦撇撇嘴:“那是个旱洞,没暗河。要我说哪有什么好吃的?能比咱们云州的菌子还好吃不成?就是图个新鲜。”
老秦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是不是当地那种生吃法子?”
老米颔首,“正是,我是不敢吃,但营里许多兄弟都试过。”
俞唱晚走过来道:“生吃什么?”
老朱和老张是首次听说这事,来了兴趣。
老秦道:“我也听其他兄弟传过,说是当地人会把芭蕉花捣碎加上酸果、茱萸子,拌上蜜符砂,再用芭蕉叶裹着食用,美味非常。”
“对对。”老瓦和老米猛地点头,一脸嫌弃,“我是绝不会吃盐老鼠砂,想想便恶心。”
俞唱晚四人听得一愣一愣,什么是蜜符砂?这盐老鼠又是什么老鼠?
“就是长得很像老鼠,但是生着翅管子,喜欢晚上出来,白天不出来,倒挂着的那种。”
老瓦比画了半天,四人总算是明白了。
所谓的蜜符和盐老鼠都是指的一种东西,便是天蝠。
俞唱晚和方荟影瞬间语塞,天蝠常用在绣品中,类似五只天蝠,取谐音便是五福临门,可没谁说过天蝠砂能胡乱吃啊。
所谓天蝠砂便是天蝠的粪便,在药经里取名叫夜明砂,经过炮制后和其他的药材搭配可以服用,但还没谁直接服用那夜明砂的,不就相当于吃……屎么!
岐黄四人的脸色尤其精彩,齐齐想吐。
两位广州的兄弟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老秦的解释之下,脸色也变得很莫测。
“到底是谁说的这种东西可以服用?”方荟影白着脸问。
难不成别人说这可以吃,这些人便傻乎乎地吃了么?
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的。
云州人本来就常吃芭蕉花、芭蕉叶、酸果等,夜明砂是药材,都该是无毒无害。这种吃法新奇且清凉可口,渐渐地便在云州营里传开了。
但吃过这东西的多数人都没得瘟疫,是以极少人往上面想。
这也是为何之前排查吃过什么可疑之物时,他们都答没有,盖因这些东西的确常见,且没谁愿意与上峰说自己吃过屎。
“说是有一次在这洞里歇脚,遇到一个被困的本地人,那人就是这么充饥的,还说这么吃可防暑祛湿,当地人都知道。”
“你们可曾见过此人?”荀潜问。
老瓦老米摇头,“我们巡逻时从未见过生人,都是听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