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城外,陈霸带着人在松土。
“你、你,动作快些,挖那么深,种子如何发芽?”陈霸打着赤膊,将衣裳拴在腰间,本就黝黑的皮肤如今晒得是越发黑亮。
“还不卖种子,还毁地挖菜,我呸,老子稀罕吃你交趾的狗东西?”陈霸双手叉腰,也不知对着谁发火,又挥开笨手笨脚的大头兵,“这都不会,起开。”
索性亲自下场“种菜”。
小豆苗提着桶跑来,“陈将军稍待,这‘种子’还未泡过药水哩,当心不发芽。”
陈霸只得停手,等泡过药水又干后再继续。
他还记得那日他们几个将领找裴暻要法子,五殿下道:“他们把咱们当傻子玩,我们也能把他们当鸟兽。”
陈霸几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妙哉妙哉,末将小时候可最喜欢玩那些把戏,这次出来前还带着末将儿子玩过几把的。”
“哟嚯,说得好像谁没玩过一样。”
张石平不服气,两队人马当场立下赌约。
这会儿张石平见小豆苗在陈霸那边,便过来道:“小苗大夫,我那儿还想要些‘种子’。”
“诶。”小豆苗又提着桶去了另一边。
封长青也不甘示弱过来要人,小豆苗忙活整日,总算是帮三位将军“种”好了。
玉蟾西沉,夜风呼啸。
一路身量矮小的人马,趁着夜色缓缓靠近大罗城外的平叛军驻地。
此时丑寅交界,清梦正浓,朝廷军的哨兵已然坚持不住,打起了瞌睡。
巡逻小队大步离开,为首的人招了招手,众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军营附近的菜地。
几人拧开火油,正上前倾倒,不知踩到什么,顿觉脚腕剧痛。
很快,中伏的人摔倒在地上瞬间动弹不得,发不出丝毫声音。
夜黑如墨,后面的人根本没发现变故,以为同伴已经浇了火油,心急地吹燃火折子扔到地上。
“轰”的一声,火舌蹿出老高,将地上的交趾军瞬间点燃。
烧了同伴的人呆住,被人扯着正要往回跑,却听到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噌噌噌”射出箭雨。
剩下的人马见状立即飞奔而逃,跑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谁能想到,朝廷军公开挖地不是种菜,竟真的是做陷阱呢?
平叛军营里登时亮如白昼,火光之下,人人都兴奋得喜笑颜开,哪还有方才的昏昏欲睡?
营里一片欢呼,士兵纷纷出来清理战场,不知是谁一脚踢上那尸身,啐了一口,“叫你他娘的毁地挖菜嫁祸给我们,还想菜地连营烧了我们。”
此次狩猎游戏,陈霸那处伤人比较多,得了裴暻一张好弓。
这可引得其他诸将眼红不已,纷纷铆足了劲儿去想设计什么陷阱让交趾军有来无回。
陈霸转身便要赏小豆苗一把自己打的匕首。
小豆苗挠了挠后脑勺,推辞道:“那些药汁是军医营一起制的,我只是帮大家浸泡一下,当不得……”
张石平、封长青等人却纷纷来劝,小豆苗这才收下。
一行人又提了好酒,去军医营聊表谢意不提。
这次的陷阱和机栝令交趾人好几日未敢来偷袭。
但征江也不是好对付的,回去便商议出了些应对法子。
当交趾军气昂昂准备雪耻时,距离营地还有好几丈远,便中了陷阱。
这次的陷阱不是别的,而是将人如鸟一般用一张张渔网网住再吊起来,其余交趾军再次落荒而逃,连营救都不敢。
网里的几十个交趾军被吊了一天一夜才放回去,头昏脑胀得差点跑到海里去。
交趾军第三次偷袭前,先行小队已经探过路,是以一路畅通,只行军到营地门口时,径直掉进了一个宽约两丈、深约一丈的大坑。
平叛军端着盆、桶倾巢而出,如同煮饺子般,须臾便将大坑灌了半满,几十个交趾军在海水里泡了一夜,苦不堪言。
等到裴暻下令将他们捞起来,一个个冻得抖如筛糠头晕眼花。
细作被拔了,朝廷军的情况暂时摸不清楚,交趾军痛定思痛,一致认为晚上偷袭看不清情况容易吃亏,莫如换白天去,必然叫朝廷军措手不及。
这日,天光灼灼,一切阴谋诡计都藏不住,征江前两日便派了人盯梢。
这两日里,朝廷军没有人出营挖陷阱或是布置什么。
机会来了!
征江立即带人发起第四次偷袭。
可巧的是,他们又掉进了前一次的大坑里!
交趾人气得破口大骂:谁他娘的挖坑不填?是何道理?
平叛军:这便来填。
一篓篓沙倒将下去,很快,大坑填平,地面上齐锁骨露着三十多个脑袋,跟会动的树墩子一般,仰视着本就健硕高大的朝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