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腿的官差一个翻身上马离去,只余尘土飞扬,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着急。
站在一旁的村人见官差走了才大口喘气:“嘿,还是秀才公有面子。我头一回见这些官爷脸上有笑影儿。”
“多谢山叔,这包点心给家里小孩儿甜甜嘴。”
汉子搓搓手并不推拒:“谢秀才公,脱你的福,让家里人也尝尝这富贵人家的好东西。”
沈家不是小气的人,可也不是冤大头。他家和沈家关系远了,两家之间并未走礼。今日在田里遥遥看见两匹快马和上头骑马的官爷,他就知道这是去沈家的,抢在众人前头为官差带路。瞧,这不就是谢礼。
屋里的林芷翘首以盼,她有预感,这次来的官差,会解答她的疑惑。
果然,待沈知衍进来与她说,县令今年唤他们新中秀才,而往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看来咱们这一任的父母官是个有心人。”林芷摸着王富户的礼单,“咱们是受了县令大人的庇护。”
她眼神一撇沈知衍:“当然了,功劳最最大的还是咱们格外争气的沈廪生。”
把他当兰姐儿哄啊?沈知衍压住翘起的嘴角:“好了,快理单子。”
至于屋内来帮忙的沈知薇,她已经很久不出声儿了,乖乖低头,不去看哥哥嫂子。
林芷猜得没错,清河县这一任县令姓卢,确实是个有心人。清河县在整个南阳府虽排不上号,可也是有山有水有良田。好好治理,三年后的考评得个一等的称职,家中再运作一番,那就是往上走的青云路。
正逢秋税,卢县令带着县丞、主簿和一干小吏忙碌许久。确保今年的秋税都收齐了,安安生生上交给府尹大人入了仓,瞧见盖了章的公文之后,卢县令这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忙完了赋税,他才有心思泡一盏清茶瞅瞅今年的红榜。今年没有乡试,只有院试。
这一看,今年清河县内居然有六名学子中了秀才,且里头还有一个廪生。再看看此人年纪,将将年满二十。好啊!送上门的教化之功。
不过半日,沈家的情况就摆在了县令大人的案上。寡母拉扯大的农门之子,卢县令又瞧了瞧沈知衍院试的文章,一时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决定召来今年的秀才们勉励一番。
典史在一旁看得心中一跳,下衙后当即打发心腹去王富户家中好一番警告。这王富户的妹子生得好,得此美妾他心中甚是得意。既爱她的年轻貌美,又正是新鲜的时候,他对王富户借着他的名头敛财就放纵了几分。
可要是王家行事张狂波及了他一星半点,那是万万不能!
王茂友被典史的管家指着好一顿骂,脸涨得通红,面皮子都绷紧了。自他妹子进了典史家的大门,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下脸。管家一走,新得的那套茶盏便碎了一地。
先前失手他并不在意,多来几次就是了。一辈子面朝黄土的农家人能有什么手段?他就不信他们次次都能防得住。沈家一屋子的妇人,老弱一堆,就算次次都失手,那一屋子的女人就没人被吓病?
就说沈家小子的老娘,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她要是病了,沈家为她治病就得被拖死,到时候再上门拿银子买秘方,他就不信沈家人不听从。
之前那沈家公开的方子王茂友已经找人试过了,可要是想让凉糕凉茶与沈家铺子里的一个味儿,这里头的花费可海了去。就沈家那定价,他们挣个屁的钱!
沈家手里一定还有秘方,说不得,还是能低价制糖的秘方!要是有了这个方子,他王家,那就是躺在金山银山上,几辈子不愁吃穿。若是运作得当,改头换面不是没可能!
王茂友的一腔热血被典史管家浇了个透心凉。可他不甘心,这可是到手的通天路。再好好想想,谋划一番,定能成事。
九月十八一大早,沈知衍便穿着林芷之前为他缝制的襕衫,将头发束好,戴上儒巾,借用林芷的梳妆铜镜照了照,确保自个儿没失了读书人的礼节才准备出门。
他在家多穿短打,林芷少有看他如此打扮。眯着眼睛像个女流氓似的从头打量到脚:“沈秀才今日格外俊秀,哎呀呀,我手艺其实很不错嘛!”
“嗯,今日你去拜访催绣娘时,记得把这话说给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