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跃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在拿骆榆的心理问题说事。
时跃之前只是隐约感知到骆榆可能有一些问题,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样清晰地知晓这件事。
骆榆心理有问题。
张扇口中,骆榆曾经会说话这件事,就是佐证。
骆榆可能有厌世倾向。
时跃心里泛出对骆榆的心疼来。
这心疼来势汹汹,猝不及防就染红了时跃的眼睛。
他想到了骆榆母亲对骆榆的辱骂,想到了骆榆那窒息的家庭氛围,想到了他曾经瞥见过的一星半点。
就算那只是一星半点,时跃都觉得自己难以忍受。
但骆榆忍受了十几年。
选择不再说话可能就是骆榆对世界的抗议。
时跃想到他之前用手语和骆榆交流,但骆榆却看不懂手语这件事。
骆榆自我封闭了语言系统,怎么可能又会多学一门语言呢?
不说话在生活上确实会有些不方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这件事是骆榆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跟张扇更无关。
时跃对张扇的恶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说话能力也不是活在这世上必不可少的东西,你看你会说话,你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他有权利选择自己说不说话,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
“我想想,你这么恨骆榆 ,该不会是骆榆的优秀打击到你了吧?”
听到时跃说这句话,张扇脸都绿了,时跃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你这样的人,你永远也超越不了骆榆,你永远都会活在骆榆的阴影下。”
张扇气得跳脚:“你是骆榆的狗吗你这么给他说话?”
张扇扬起手就要对时跃挥下拳头,但手在空中就被时跃拦住。
时跃控制住张扇的手,狠狠一推,张扇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后栽倒摔坐在地上。
时跃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扇:“我和骆榆的感情,和你这种朋友是买来的人的不一样。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有朋友这样为你出头,你才会嫉妒吧。”
张扇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张扇走后,时跃将骆榆推到学校的绿化林中,他将骆榆靠边一停。
时跃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骆榆,眼里似乎有眼泪在氤氲。
又是这种骆榆不懂的情绪。
明明被骂的人是他,明明在风暴中心的人是他,掉下眼泪的却是时跃。
时跃蹲下来,他将头塞进骆榆怀里。
骆榆熟练地将手放到时跃头上准备摸摸他的头安慰,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了时跃带着鼻音的声音。
时跃说:“骆榆,我心疼你。”
原来这种他不懂的情绪,叫做心疼。
心疼,这是一个跟同情类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词语。
这是骆榆头一次被人心疼。
此刻,骆榆的心中好像有羽毛飘过,轻飘飘软乎乎的,羽毛路过他的心脏,还挠了他一下。
有点痒。
被陌生的词语冲击,骆榆落在时跃头上的手不知该怎么动作,僵了一瞬。
但最终,骆榆的手还是在时跃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骆榆的手虽然摸在时跃的头上,但骆榆的心却暖呼呼的。
这只手,好像隔着心疼骆榆的时跃,隔空摸在了骆榆自己的头上。
这轻柔的,安抚似的一摸,令时跃瞬间泪奔。
时跃的头埋在骆榆的胸膛中,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时跃哽咽着说道:“呜呜骆榆,不说话也没关系,你不说话我也能明白你的意思。说话没那么重要,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相信我。”
因为哽咽,时跃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但骆榆大致明白时跃的意思。
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时跃,骆榆的手从时跃的头上转移到了时跃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骆榆的轻拍,时跃瞬间感动得涕泗横流。
他骆哥明明都被骂了,还安慰哭泣的他,他骆哥实在太温柔了!
时跃感动间断断续续地说道:“呜呜呜骆榆,他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有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我保护你,你想说的话我帮你说,你吵不赢的架我帮你吵。”
“你不要因为他伤心。”
时跃呆在骆榆怀里,眼泪浸湿了骆榆的校服,但骆榆却生不出责备他的想法。
因为骆榆觉得,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时跃,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