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知春”的名字,陈望山心灰意冷。
“不是。”
赵鸢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先把这事放倒一旁。她从怀里拿出绷带和止血药,“我先给你上药。”
她二话不说把陈望山的裤腿卷了上去。陈望山是个极其保守的男人,认为只有自己的女人才能看他的小腿。被赵鸢如此粗鲁对待,他羞愧道:“对不住,让你看到这幅样子。”
赵鸢明确道:“你的腿伤痊愈,才能带我跑。此次他们能赢,是因为贼人对晋地太过熟悉,又有旧部在此。你我先苟全性命,等他们掉以轻心后,择日逃亡洛阳,届时集洛阳兵力,权力进攻,敌寡我众,一定能夺回太原。”
赵鸢说话理性,手上的动作也很冷硬,陈望山不认为她把自己当人对待。
赵鸢这个女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如此冷硬现实。
“赵鸢,咱们在这儿碰头,真是上天注定。”
这种上天注定有什么好感慨的?若不是要稳住陈望山,赵鸢早就甩脸了。
她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道歉。
“陈大哥,本来我也不信缘分这回事,现在不得不信了。等去了洛阳,咱们齐心协力夺回太原,我找陛下赐婚。”
“赵鸢,我发誓,等你嫁给了我,我一生一世对你好。”
“陈大哥,我信你。”
鬼才信。以前她也想要一生一世对李凭云好的,可还不到十年,她就倦怠了。
赵鸢鬓发落下,于陈望山的视角,犹如一副美好的仕女图,而于赵鸢自己实在碍事,她抬手去捋鬓发,袖子滑落,露出被包扎的手臂。
陈望山身体猛地翻腾:“是不是那个狗娘养的欺负你?”
“不是。”
陈望山也不蠢,看到赵鸢手臂上的绷带和自己腿上的色泽一致,便猜出来她的金疮药从何而来。
“赵鸢,等我们平安了,我要你做整个大邺最幸福的女人。”
赵鸢抖了抖鸡皮疙瘩。
“陈大哥,说到...”
“做到”二字尚未出口,冷硬的兵甲声从四周响起。
他们被士兵包围。
赵鸢不见李凭云,心想还有救,她柔声说:“是徐知春让我来给他疗伤的。”
“赵娘子,李公子在帐篷外等您。”
赵鸢:“...”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千百个自我了断的方法。
赵鸢后悔自己离开长安时没看黄历,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该好好在家里呆着!
现在被李凭云撞破了,她也没什么可装了。赵鸢无所谓地走出帐篷,李凭云正站在火把架子前,白日依山尽,黄昏的余光照在他脸上,
赵鸢觉得黄昏的光很奇特,它让热情的人更加热情,冷漠的人更加冷漠。
她挑眉:“这么快回来?我以为你要去一天一夜。”
李凭云默不作声往他的帐篷里走。
赵鸢看着他的影子越来越长,她纹丝不动。
李凭云说:“跟我过来。”
赵鸢说:“这回就不跟你走了。你从哪句起开始听到的?”
“去了洛阳,齐心协力夺回太原开始。”
这下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赵鸢道:“不然,还是杀了我吧,你我都省心。”
她和陈望山说的那些话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李凭云都听到了。他勾起嘴角:“赵大人连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赵鸢是真的绝望了。
丢了太原,回去是死路一条,侥幸逃生,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死在这里好歹留个殉城的美名。
可是看到李凭云被风吹得晃啊晃的空袖时,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贪生,只有生者,才能找寻到心中的公道。
她说:“我觉得人家挺好的啊,是个四肢健全的将军呢。”
“四肢健全”四个字无疑是在讽刺李凭云,赵鸢说完,也觉得失笑。
“冒犯你了是么?李大人原来也有感情啊。”
李凭云笑意渐渐散去,他突然疾步走向赵鸢,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回走。
李凭云的脾气一直都很温和,赵鸢第一次见他动这么大的怒火,她被李凭云推倒在行军床上,他膝盖压着她的胸部,将她两手用衣带拴紧。
这时,她才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他。
哪有什么情深不寿,不过是怨气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