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恩的睫毛在呼出的白雾中颤动,终究是点不下这个头,也无法张口回应一个音节。
她能感受到西里斯的目光始终凝结在她身上,半晌,她听到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对她认输,又像是对自己认输:“走吧。”
西里斯把羊皮纸塞到伊芙恩手心里,“我和詹姆会准备好曼德拉草的单片叶子,满月就在下周三。”
意识到保温咒的效果又要开始消散,西里斯一挥魔杖,迅速帮伊芙恩补上,“天文课上我会把叶子给你。”
伊芙恩看着西里斯杖尖喷出的暖流在两人之间形成雾气屏障,她知道西里斯在等什么——一个原谅的眼神,一句含嗔的抱怨,哪怕是一张写满嘲讽的便条。
但她只是轻微颔首作为回应,紧了紧怀抱着书本的手,任沉默横亘其间。
西里斯也没有在这种空气中为难自己的癖好,见这道裂隙暂时合不上,他也没有强求,只留下一句:“天气冷,早点回去。”就利落地转身离开。
他就是这样一个果决的人。
伊芙恩只看了一瞬他的背影,就朝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迈开脚步。
脑子里还在不停的转。
这件事不仅是她和西里斯没有对彼此完全坦诚,更是他们之间观念有出入最具体的体现。
伊芙恩不敢想,要是西里斯真的把冠冕戴到头上会怎样,他们还会有机会在保全莉莉和詹姆的情况下打败伏地魔吗?
更是后怕——她还能见到这样的西里斯吗?
只是这些话若是说出来,难免显得她多虑又矫情。
伊芙恩更多的是厌恶自己产生这类情绪,她用沉默消化情绪,也以沉默面对西里斯。
她不想和西里斯吵架,就认为这是现在最适合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当然是伊芙恩单方面这么认为。
·
天文塔的寒风卷着雪粒扑在黄铜望远镜上,伊芙恩调整目镜焦距时,看到西里斯苍白的指节正按在星图边缘,白羊座的轨迹线被他用红墨水描得格外重。
“奥罗拉教授要求记录火星轨迹。”奥罗拉教授缀满星月的袍角扫过第三排石桌,西里斯提高音量说道。伊芙恩感觉膝盖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下——装在锡盒里的叶片正顺着黑袍褶皱滑进她手心。
伊芙恩的钢笔在火星观测表上顿出墨点,她能听见身后三张石桌外的动静:“梅林的胡子啊!”红发少女立刻转身,莉莉的翡翠色眼睛里映出詹姆夸张挥舞的手臂:“我的目镜卡住了!”与此同时,他还借着夸张的动作朝西里斯竖起三根手指。
伊芙恩将叶片贴在上颚时尝到带着雪松气息的保温咒,雪松气息几乎盖过曼德拉草叶片带来的苦味。
她有些愣住,很难想象那个西里斯·布莱克还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奥罗拉教授的鞋跟敲击着石阶逼近,西里斯突然伸手扳过她的观测表,手指在某处虚空点了点:“你漏画了……”
钟楼传来九声闷响,西里斯与詹姆同时抬头望向拱顶的星象投影。当室女座α星划过水晶环中央时,两人以完全同步的姿态抬手扶额,曼德拉草叶的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西里斯突然剧烈咳嗽,震得星象仪的青铜环嗡嗡作响。
在他佯装俯身捡笔时,伊芙恩看见詹姆微微躬身朝他比划出“狼爪”的手势。
“布莱克先生,解释下仙女座星云的实际观测位置与星图偏差。”奥罗拉教授的提问猝不及防,西里斯站起身时,伊芙恩注意到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含叶片的唾液分泌反应开始显现。
“大气折射造成的视差。”西里斯挥动魔杖,星象仪投射出冰蓝的光带,“如果考虑……”他的解说被塔楼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似乎是谁在楼下打翻了天文钟,大概率是皮皮鬼,众人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三片曼德拉草叶终于安全藏在三张嘴里。
雪越下越大,奥罗拉教授提前宣布下课。伊芙恩收拾星图时发现西里斯的墨水瓶下压着张字条,字迹被水渍晕开:
「满月前别笑得太用力」
当她抬头时,西里斯正倚在螺旋楼梯口,月光将他影子拉长到脚下。詹姆在楼梯拐角发出青蛙般的古怪喉音——专属于他的含叶片副作用开始显现。
伊芙恩始终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有了片刻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