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书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选书中文 > 太女纪 (女尊) > 第293章 王血祭剑

第293章 王血祭剑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闻人言卿立时感激道:“那就太好了。”

寒江笑问:“方便问问您寻他什么事吗?”

“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前任上司,上一任门下侍郎,不是贬为明州守备军司马了么,如今恰属皇子麾下,我想见一见她……”

-

东疆,平州城府衙。

入夜时分,风临正在堂内与诸将商议兵阵,堂外来人禀报:“启禀殿下,城门军报说,城外来了一伙人,自称是东夷太女,前来求见殿下,交来此物。”

说罢,士兵上前双手递来一枚金佩,上刻有飞熊之纹。风临接过端详,身边赵长华问:“殿下见否?”

风临道:“带她们进来吧。”

士兵即刻赶往城门处,两刻钟后,东夷太女由人引进。一踏进庭内,便见两列铁甲士兵,持陌刀威立两旁。她们入城之时已搜过一遍身,此时又搜一遍,确认无异样,侍官往阶上行去,层层通传,方才允进。

待入堂内,灯火明晃而来,堂中群将英立,都精甲宝兵,打扮不凡,放眼望去一派锋辉。

东夷太女此前虽从未见过风临,但仍在群英之中一眼识出她。

若论打扮,风临并不比旁人豪奢,甚至穿的还是去岁旧甲,仅头上系了枚金麒麟细抹额,在一众亮盔宝冠中略显简暗。然偏生气度非凡,身姿挺拔,于人群中一站,宛若一把利剑插立当中,一双眼亮若天星,凛然而辉,一扫望来,东夷太女几乎立刻断定,她即是太女。

她开口就摆出很低的姿态,垂首向座上行礼道:“尊贵的上国之女。”

风临上前将人扶起:“太女请起。”遂示意下属引对方落座,她踱至主座坐下,望向对方问:“尊驾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东夷太女暗惊异于她的礼待,听闻问话,站起身道:“余得宝物,特来献于您。”说着命随臣将礼物呈上,未想风临抬手示止,淡笑道:“虚礼便免罢,有什么话,太女大可直言。”

东夷太女面色微敛,站在厅中犹豫须臾,横下心,向前抬手一揖道:“实不相瞒,今冒然来此,请见阁下,正为你我两国之战事。”

风临于座上注视她片刻,开口道:“尊驾想谈和。”

霎时间堂内注目而来,东夷太女面显惭颜,然话至此处,遮掩已无意义,索性不再迂回:“是的……是的。我今日来正为此念。”

东夷太女微微顿声,直看向她道:“若我方撤兵,您愿不愿止战?”

此言一出,对方随臣皆显出黯然羞愧的神色,低下头,而帐内武朝武将文臣则微感诧异,各怀思忖。

风临面色无波,静静端量她片刻,道:“你做得了主?”

东夷太女则说:“若我可促成此事,您愿展现您的气量吗?”

风临未语,一旁白青季见状,立时发出声大嗤笑,道:“真心止战,就回去商量好了,拿降书来请休战,这叫求和。眼前两手空空,只带着几个亲随便想来索要我们殿下的承诺,莫非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赵长华冷哼一声:“我朝与贵国也算有几回往来了,今陈兵相见,是你们插手我国国政,论及前事,也是你们贪求疆土,先发兵兴事。尊驾真想化干戈为玉帛,与其来我们这处游说,不如回去劝说贵王,更实际些。”

对面一随臣涨红了脸:“你……!”

“大人。”东夷太女抬手止住随臣,面向正座,她并非年少之人,懂得能屈能伸,几句讽言自是受得。

她看着风临道:“贵国臣官所言,我知俱实。今站于此,空手请诺,实也万分羞愧。然而家有哀哀待救之民,国有社稷倾颓之祸,我负江山之重,不可不立于此,耻请上国之恩,休干戈之祸,结友好睦邻。”

其为敌国,又处交战之际,本不应予以怜悯优容,然而风临见她一片发自肺腑的悯民之情,全无作假,望她抛舍储君之尊,夜赴敌营,哀切恳请的模样,感其赤心,难免触动。

故而,即便此时立场相对,风临还是说了:“你如果真的想阻止战事,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应当在国都夺下国政大权。”

东夷太女脸色登时凝住,万分意外,但即刻便站直身子,断然道:“王上养育我四十余年,授我礼义,予我储位,我蒙受其恩,怎可因贪占位而陷母于祸耶?”

“非为贪,实为国。”风临注视她,淡声言述,“权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可信。想要事如所愿,唯有自己做主。”

“这是孤母亲教孤的。”

满帐俱寂,此刻无论哪方臣官,都不作声。东夷太女站在当中,神情五味交杂,惊讶为最。

这句话俨然是有以亲身为例之意,作为初见之人,不可谓不诚恳,甚至有些交浅言深了。但东夷太女明白她的用意,其中劝告已很鲜明!

然东夷太女抿唇直立良久,终还是抬头作答:“纵知言有义,难为此事。我也有女儿,我应当成为她的榜样。”

话音落地,其身旁随臣都目含自豪地看向她。

风临并不反驳,也不再劝,只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道:“孤也盼天下血亲都相依相信,可惜的是,皇家总是君臣多过母女。”

“她们总先是君王,再是母亲。”

东夷太女默声听罢,虽有感触,但暗腹诽:你们风氏相杀,便以为天下都如你们一般?吾国虽弱,但礼义甚明。吾与母亲数十年情分,今日事,母亲再愤怒,至多废吾储位罢了,岂会如你母亲一般?

她眼珠微转:况且,你言语教唆吾夺位摄国,焉知不是存了乱吾国政之心?

她自思量之际,帐内武朝诸人也在暗递眼神。风临心明,如能令东夷退兵,那么刘氏风恪之流更不足为惧,内患即可速平,转而专心平定南北外患。

对方之言,风临虽觉希望不大,但应下也无甚损失,且与之存个交情,过后再行他事也无不可。故此,风临目与诸将暗示,众皆心明。萧成横目望向她们道:“真有这心,修降表来呈。”

东夷太女嗅到希望,立刻两眼放亮地去看风临,只见这位年少的太女坐在座上,微微点了下头,淡笑道:“诚心降和,孤不与汝国为难。”

恐其变意,东夷太女立刻深揖下去:“三日之后,呈书请和。”

东夷几个随臣见到自己的储君于此谦卑行礼,都深感耻辱痛心,然却无何奈何。国力疲敝,现在她们真打不起了!

随臣深深叹息,都难受地随东夷太女拜下去。

对方虽是卑言请和,但究其实质是为国,风临并不去羞辱她们,更不轻视她们,命人将东夷太女扶起,欲款待她们用饭。但她们哪里还有心情在这敌营咽食?目的既成,都想赶紧离开,婉言谢辞了。风临便与人礼送她们离开,问及她们将往何处,是否归国时,对方答曰:“先往昌州辞行。”风临良久不语。

众行至营地之外,东夷众人行礼,将欲上车离去,风临忽而出声:“你真的要回你母亲那去?”

东夷太女暗生奇怪,回过身道:“是的。”

风临注视她问:“你不担忧见孤之事为她所知?”

东夷太女愣站片刻,随即恍然,不由暗自低笑,心有微嘲:她自己为武皇所迫,做下相残篡夺之事,便忧忧然觉天下尽为此人。

暗笑了笑,东夷太女扬起头道:“勿需忧虑,自可应对。”

“也许是孤多想了。”风临平静道,“祝尊驾顺利。”

东夷太女笑应作揖:“待我持表,再来见阁下。”说罢,礼过诸位,启车而去。

烟尘飞过,风临站在城门处,沉默许久。

-

当晚东夷太女一行人连夜往昌州赶去,原打算翌日天亮再行入城,未想车近州城时,望见城下一大片火把光亮。

有随臣道:“许是有人候在那处。”说罢一行人都紧张起来,有人道:“会不会是我们去平州的事,被王上知道了?”

东夷太女沉思很久,攥紧手道:“原本明日回去,就是要向王上阐明利害的,既然现在她可能知道,索性去见她,今晚就将事情禀明白。”

众面色各异,有人甚为忐忑,劝她不如等上一晚,东夷太女摇头道:“君王与储君之间,最怕的就是猜忌误会。现在不去,明天她知道我躲在城外不见,恐怕才要生疑心,这样对我们才是不利的。”

众人听罢觉得也有道理,况且太女为储数十年,从未有过什么废立风波,思量之下,也都同意,驱车前往城下。

近城前,果见她国御将站在城门处,含笑而立,四周俱是她们东夷的士兵。东夷太女一行都安心起来,太女下车道:“戚将军?您怎么在这?”

御将微微一笑,抬手向她行礼,直起身后,忽道:“拿下!”

对面大惊,众随臣道:“这是为何!”当即两人挺身护主:“尔等岂敢!”

哪料士兵毫不畏惧,皆冲围上来。东夷太女惊愕万分,看向御将道:“大胆!你这样做是奉王上的旨意么?!”

一个随臣此时看透局势,拔出佩剑道:“太女快跑!”便冲上前。

士兵打开随臣,上前将东夷太女擒摁住,她奋力挣扎高声大喊:“为何如此?吾犯了什么过错!”

御将呵呵而笑,走上前道:“您当然没有过错,这几十年来,人人都称您贤能,您怎么会有过错呢?”

东夷太女身心皆寒,瞪向她:“王上……吾要面见王上!吾要面见王上!”

御将摇头:“王上不想见您。”

正说话间,一声惨叫自后传来,东夷太女连忙回头,见那些随臣都给人揪住,当场斩死。她面白如纸,双唇颤抖,哑若失声。四周哀嚎一片,血从后方漫了过来,浸湿她的衣摆。

御将踏过血液,走上前来,几个士兵持刀跑来,将刀架在了太女脖颈。

御将道:“您最后还有什么话?”

东夷太女缓慢转回头,望了她一眼,深深合目:“勿告吾女,吾亡于谁手。”

-

次日,天日未出,雄鸡未鸣,平州城外军前便传来一阵骚动。

骑兵策马向州城府衙赶去,急禀风临:“殿下,请速去军前一观!”

风临面色微凝,立唤众人备马赶到平州城前军,勒马前望,顷刻间,昨夜诸将皆止声息。

灰蒙天幕下,昌州军前竖起一排木杆,挂起一排尸首,皆以麻绳吊颈,悬于军前。

在军前惨淡灰影中,东夷太女的尸首,赫然处于中央。

她还穿着昨夜的长袍,金线飞熊绣在她袖摆,沾满变黑的血。东夷国的旗在她身后飞舞,发出震耳的列响,她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被吊在旗下,灰白的脸上还凝着那丝疑惑,东夷的山河就在后方舞动,可惜的是,她已不能再回头看一看。

灰天之下,她的身躯化作一面黑色的旗,随风,在空中缓慢晃动。

沙尘自东向西,横过州城,扑面而来。

风临在马上望向远处的尸首,长久地沉默。风从她的脸庞刮过,碎沙混着人的凄号,一粒粒划过她的眼睫。

风临说:“下战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