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这么感性了?”
金惑拍了拍我肩,柔声说。
“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是你一直在给我一切。而且,我偶尔也会想,地球上那么多人,为何是你我互相喜欢了。”
金惑显得很意外,他捏住了我的下颌,让我注视着他的脸:“你在想这个?”
“当然是因为奇迹。”
“叶枢念,你不觉得吗?能活在同一个时代,能在耶城那么小的城市相遇,能成为彼此隔壁班的同学,最后还能成为恋人,这些不都是身处茫茫宇宙的奇迹吗?”
“奇迹?”
“对,假如我们相隔了一千年,假如我们在地球的两端,假如我们都只喜欢女生……那就不存在故事了。”
我看着他,他的脸俊美如石雕,不笑的时候很冷,笑的时候有点痞气,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像个坏坏的男孩。
我说:“虽然你能喜欢我,我觉得好幸运,但我确实会反复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什么?”
金惑另一只手捏了捏我耳垂:“我第一次见你,是那年期中考试表彰大会,你上台发言,那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说过,我喜欢你的眼睛。”
“我再没有看到过一双比你更漂亮的眼睛了。”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朝你搭话,是那次打篮球,我故意的,故意让你捡球。你当时看我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但我觉得你那漂亮的眼睛里朝我说了很多话,你说‘我不是孤傲,我只是孤独,我渴望有人能接近我、了解我、珍惜我、爱护我、仰慕我,而我会对他回报以同样真诚的爱意’。当时,你的眼睛就是那么说的。’”
“那之后,我就找机会跟你搭讪,虽然你总是爱理不理。”
“我没有爱理不理。我只是不知道怎样与你相处。”
“你看,我就没思考过该如何与你相处这回事,直接主动搭讪就好了,反正跟你相处的感觉很熟悉,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说不定,你上辈子就是我的另一半了。”
漆黑的瞳孔那么笃定地看着我,温柔的声音落在耳廓时像抚过脊背,带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悸动。
我沉沦在这种持续心跳加速的静默里,久久无言。
“我一看见你就想和你聊天,想和你呆在一起。你露出那种忧郁表情的时候,哭的时候,我又很心疼你,想抱抱你,吻吻你,很想爱护好你。”
“莫名其妙就这样了,没有缘由。”
金惑自顾自说着,他轻柔地捧着我的脸:“叶枢念,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也喜欢我,便是你能给我的最多最满的东西。你喜欢着我,我便会持续不断地从你这里‘得到’,是你一直给,哪里算是‘什么都不能给’了?”
他纠正了我方才的发言。
他总是能在这些地方减轻我的心理负担。
我怔怔地望着他。随后,就见他话题一转:“怎么,是因为我方才说我会提一些要求的事令你困扰了?”
我摇摇头,他又说:“傻瓜,刚逗你的,今晚的要求……”,他停顿了下,“能帮我做顿饭吗?”
“啊?”
我情不自禁发出了声诧异的声音。实在太意外了。
“我父母长期分居,妈妈虽然是德国人,但常年在美洲呆,我很少见到她。现在还好,小时候也像一些小朋友一样很想念她。说来不怕你笑,我几乎很少有我妈妈给我做饭的记忆。”
“都是保姆做饭,大多时候就我一个人吃,很无聊,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团团圆圆地吃饭,在我们家很少见,大家除夕夜的时候都分散在各地,拜年最多就电话弄一下。”
金惑边说边刮着我的鼻梁。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我一瞬间觉得,他其实也在渴望着家庭温暖。
我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重重捏了捏:“我明白了。今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所以你准备留宿了?”
他有些促狭地看着我。
我方才还没有回答今晚是否在他家过夜的事,认真地回视他,小声说:“你方才说你会提一些要求,我当然是都依你。”
“都依我?”
金惑长眉一挑,表情玩味起来。
“都依你。”
我顿了下,又一字一字地说:“对你,我予取予给,你要劫掠什么,我都给你,一切都心甘情愿。。”
说出“予取予给”四个字时,我没有任何献祭般的心情,只是觉得,这是我欠他的。不管他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金惑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久久地看着我,久到我开始反省我是否说了不得了的话,愈发面红耳赤起来。
他伸手抚过我的眼眶:“你说你对我予取予给?”
我郑重地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后。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万一,我会得寸进尺提一些更过分的要求呢?”
他原本散漫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捏着我的下颌,如同凝视猎物一般地凝视我。他一露出那种危险的极具掠夺感的姿态,我便愈发紧张,心跳倏然加快。
“你若心里真想着我,便多少替我着想,又哪里会得寸进尺?”
我手心其实已微微出汗了,但装作尽可能轻松地说。
“是么?理性上该如此。但我是男人,还是坏男人。叶枢念,你好像总在高估我的道德水平。”
金惑说这话时又露出了那种危险而复杂的表情:“坏男人总会得寸进尺,没有下限。”
“你在学习上很聪明,但对待感情,有时候天真得过分了。”
捏着我下颌的手加重,漆黑瞳孔的视线是深豁的,像斩不开的夜空。
“你这种随时准备将自己交付给人的态度,太容易让人起歹心了。万一对象不是我,是另一个穷凶极恶的老男人呢,你岂不是要任他搓扁捏圆,像个奴隶一样的服从他?”
我心想,我才不会这么廉价地服从任何人呢。
对他如此,是我坚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带给我的那些情感上的救赎部分远远比不快多。所以我想回报他。
我一瞬间几乎完全忘了,在重逢之初,他也让我品尝过何谓疼痛与心灰意冷,也曾像一把钢锥深深插入我心脏。
“以后不用随便对我承诺,我怕我会做出一些你无法接受的事出来。”
听到他这般说话,好似已隐瞒了不少我无法接受的事,我回过神来,忍不住道:“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