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斯拉拿出搅拌粘稠软泥大锅的力气,召唤了强度相当的火焰,明晃晃的火焰近乎银白,她厉声警告在场的人除了自己之外绝对不要直视白磷之焰太久,离得越远越好,即便自己可以控制魔法基本不灼伤友军,但一切不是绝对,视力上的损害是极可能存在的。无人敢于质疑炼金术师和火焰法师的警告,除了图图利之外的人都用胳膊和袖子尽可能遮住自己的眼睛,目视地面,小心后退。
图图利召唤至尊土元素,用坚硬和稀有的金属矿逐渐堵住洞口,直到封闭,并用图腾安置在地面和岩石缝隙,确保这个出口不会被魔物们轻易冲开。直到封闭处的岩壁厚达三米以上,感知魔物在慢慢离开这片被白磷之焰灼烧过的高温区域,高阶萨满才撤下了法术。
“居然让我们做糊墙工匠的活,可真有他的。”图图利自嘲地说。
“在战场上,为友军减少压力也是必要的,不然总会有漏网之鱼,老爷子,别放松警惕,咱们搜一下还有其他漏洞没。”瑟莉斯拉总觉得侧门狗洞可能不止一处,只是此处特别明显罢了。她忍不住望了一眼昏暗漆黑的前方,担心起那两个人。
突然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微微穿透她的身体,短促、迅速,异常地令人极其不安:“难道是……”
图图利连忙问她怎么了,瑟莉斯拉脸色迅变,立刻让他通过图腾感知岩壁后面魔物们的状况,以及大地有没有传来异样的脚步声。
“不好!它们狂躁起来了!”图图利当即声色俱厉地对亚历克斯和他的龙骑士斥候们喝到,“快回去报信!即便不用传送门,也立刻开始撤退!这不是什么耻辱,而是地形所限,必须尽可能保全大军的性命!”
亚历克斯立刻派遣龙骑士全速赶回几公里外的营地。
图图利和瑟莉斯拉继续探寻该地下城可能外溢魔物的空隙,一刻也不敢放松,谁知道山脊上有没有出口?
“实在是不想那座岛上的炼狱光景在此复刻啊。”瑟莉斯拉忍不住抱怨道,万一真的吐了呢。
抱怨之余,她还是更担心白骑士的状况,虽然递给了他那瓶可以一定程度镇痛的药,就是还没试过,不知道对他那种实力程度的人,能起多少作用,虽然药量是根据炼金软泥池的配方来按比例调整过,可是现在没可能在摄政王一行人面前公然颂唱血月的镇魂歌。即便在血月之日变回本体的事总体是可以控制,但尽量还是不要理智失控比较好,否则,在作为目击者的摄政王他们眼里,白骑士不过也只是个危险至极的狂战士罢了。
等等,为什么小王子会在这个时候亲自跑来这里,如果只是为了那个口信,派信使来不就行了?难道岛上的幸存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令白骑士的真实身份受到怀疑?不会是那只薮猫胡说八道……啧,没什么不可能,挑拨离间在这种状况下简直家常便饭。
自己刚才的操作真是第六感爆棚。祈祷吧,剩下的只有祈祷了……不要让我失望。
另外一边,白骑士同样觉察了血月之力的“启迪”,面前的魔物本来还稍有犹豫,在一触即发的波动之后,嘶嚎声顿时震彻山谷,声波回荡的环境音令人五脏六腑都会颤抖。有些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卫队精锐,险些就要吓尿。
“快撤退!摄政王!没有她我护不住你们!”
“你怎么办!”
“我自己能应付!你快走!你的军队更需要你!”
“知道了!”
卡图玛斯不是那种在此番状况下还扭扭捏捏的矫情鬼,他立刻下令撤退。
碍事的人走了,白骑士终于拔出了他原本的武器——天锭勇者之剑。他将那柄剑插在山谷道路的中央,为剑注入极其强大的意志,竟然镇住了一帮意欲趁着血月之力充盈身体而打算向山谷南向冲锋的魔物,令它们的步履前所未有的沉重。魔物们犹豫了,血月之力的影响本应该驱使四肢奔跑、冲锋以及杀戮一切阻拦在前的东西,杀死的事物可以一定程度让它们得到进化和饱食,赶走这异常的饥饿,可是面前这份敌意,碾压程度超过了它们自初生以来的任何体会。
究竟是前进还是后退,未知的碾压敌意告诉它们前进会死,而充盈于躯体之内的血月之力又怂恿它们杀死拦路之敌,可以获得莫大的力量——令它们矛盾到举步维艰。
而这段犹豫的时间足以让白骑士采取措施,在不解放本体释放血月技能的前提下。他依旧血祭召唤了元素从者,这次前来压阵的是,灼热、乖张、有些暴戾的爆炎帝·泰斯塔罗斯。
泰斯塔罗斯对于尊主召唤它来到外界烧点什么,真是高兴死了,整团火都活蹦乱跳的。自然,它高大的身形几乎与山谷两侧山脊的高度持平,所散发的火焰光芒和温度迅速改变了夜晚的光景和周围的空气。
惹得撤退中的摄政王及卫队一行减缓了脚步,摄政王甚至停下来扭转了马头。他好想回去看看,亲眼目击,再度观摩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力量境界所在,将其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灵魂中,那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企及的地方。
“殿下!”在不知不觉中,此时灵魂的向往砍断了嫉妒的束缚,卡图玛斯扭转了马头,柯克兰不得不跟着折回,至少希望殿下保持理智,保持合理的距离再观望那一切。
爆炎帝·泰斯塔罗斯高大灼热的身躯所发出的滚滚热浪令身后观摩者不得不拿出抵御高温的魔法斗篷,并试图躲在一块岩石的后面偷窥;同时热浪令魔物们不得不开始“有序”撤退,它们终于意识到什么是不可逾越的火焰高墙。
“就这?受到血月之力祝福的你们就这点胆量吗!没有一个敢于挑战我元素帝王?!”泰斯塔罗斯的嘲笑堪称刺耳,嚣张十足,“那就跑啊,看你们的脚快还是我的真源之焰更快。”
魔物们将血月之力用在了逃跑上,它们开始仓皇撤退。
“笑够了就动手。”还在磨蹭什么,等着它们逃回巢穴?
“抱歉抱歉,我立刻执行,尊主。”弯腰鞠躬道歉后,爆炎帝开始释放技能,“真源之焰·不死鸟之怒!”
在卡图玛斯的角度,他所见的,是由火焰元素领主抬手在山谷间释放了一条很长的火焰波束,究竟烧到了多远此时无从得知,那持续的几秒内,夜晚的山谷为之轰然变色,待山谷的火光熄灭后,空气里立刻弥漫出极其浓厚的焦糊味朝他们扑过来,呛得大家差点不知道怎么呼吸。幸好卫队里带了魔法师,赶紧聚拢所有人,划出一片局域结界,用法术净化结界里的空气。
“要死了……呼呼……”有卫队成员狼狈地呼喊到,卡图玛斯不想去责怪他们,实在是境况所致,不可抗力,凡夫俗子们只能跪地膜拜。
岂止是元素领主,其实是元素帝王吗?为什么听说元素位面已经失去最高统治者了?许多疑问充斥着卡图玛斯的脑海,至少现在他确实能理解,为什么赫玛泰特引以为傲的钢岩傀儡王在另一位元素尊者面前会不堪一击。白骑士到底契约了多少元素领主……不,是帝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屈居于教皇厅高阶神殿骑士之下?且之前并没有任何青史留名的痕迹?
“如果我们是他的敌人,也会变成那样的焦炭?”卫队精锐士兵已经在情绪上陷入难以抑止的恐惧,声调随着下颚颤抖,“殿下,我们有能够阻拦他的人吗?”
卡图玛斯一时语塞,几乎哽噎住,他的脑海里除了瑟莉斯拉这个人,竟然找不出任何可以匹配上白骑士现有实力的人选,掌握着法师塔的诸位大魔导师,究竟要集合多少位,才能够有资格阻拦元素帝王的骄傲一击?
“……或许只有拉斯特了。”
白骑士和爆炎帝继续前进,为了寻找迷宫的入口。
“理论上,尸骸碳渣之路的尽头,就会有入口了。”
“尊主您说的是……只是,后面那些尾巴……您介意……”
白骑士停下了脚步,对跟在后面最起码一百米远的摄政王一行,淡漠地望了一小会。
卡图玛斯和卫队成员们不得不勒住了缰绳,因为那位元素帝王停下脚步并转身了,甚至一只手指向这边,它的火光能映出白骑士关注他们的面朝方向,这种理应不是敌意但多少值得戒备的氛围令卡图玛斯不禁有些紧张——他们为什么停下?是不希望自己继续跟过去吗?还是在介意自己没有听从建议而折返?
“告诉他们,小心脚下就行。”
“好的。”爆炎帝故意咳嗽两声,朝远处嚷到,“尊主不介意你们跟上来,王国的贵人们。只是,小心脚下,别被从尸骸上滚落的碳渣烫到。”
“好,好的。”领受这份好意的忠告,卡图玛斯一行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保持距离跟上去,并且小心沿路一些体积较大的尸骸,那些尸骸还透着通红的、未熄灭的碳化物,忽明忽暗,摇摇欲坠,触目惊心。卫队成员们祈祷着这会千万不要突然刮起不祥的降谷风。
“看到了,就在前面。”白骑士早就收起了自己的剑没让他们看到,反正也经过了幻象伪装。经过火焰波束的灼烧,里面的魔物仍在不知所谓地继续向外涌出,但数量已经没有刚才堵塞道路那么多了,白骑士只需要用弓就能轻易地扫倒一片,爆炎帝不希望减少自己的快乐,也不希望事事劳烦尊主去处理这些小喽啰,自己从指尖弹了几个对它而言鼻屎大小的火球过去,砰砰砰,又是几缕青烟,以及焦糊最后炭化的尸体。
在疑似迷宫的入口站定,使用风系魔法向内探索,大致确定了这里的确有一个规模不大的迷宫,就连迷宫壁都还有些脆弱,以自己的能力,在区域化的血月之力加持下,杀穿应该不是问题,但现在,苏赛塔认为不合时宜——血月之种还是秘密收割比较好。
“泰斯塔罗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召唤你来。”
“为您分忧,尊主,然后,快乐地将某些东西化为焦炭。”
“将这里完好地堵上,让它们不敢再涉入大军必经之路。”
泰斯塔罗斯调皮地侧弯下腰,让它自己的面孔倒现在白骑士面前:“我有一个相当恶劣的主意,您要听吗?”
“注意分寸,留下辉石所在的房间和至少一条可行的通路,以后我再来拿走辉石。”
“看来我们真是心意相通~~那就开工了。”
爆炎帝恢复了常态,火焰的双手聚合起来,召唤出一枚浮动的熔岩之核。
流淌吧,流淌吧,灼热之河,
流浪吧,流浪吧,奔腾之浪。
追逐逃亡的渺小,
恐吓狂妄的自负,
熔解万物,
直至命令与意志的尽头。
熔岩之核打开了位面之孔洞,从里面像是从炉子里倒出铮亮的铁水那样,小型瀑布般往下坠落,并且按照爆炎帝的意志,直接往迷宫出入口流入,熔岩流的份量越来越多,硬生生地开始往迷宫里面漫灌。
早已点亮了魔法护盾的白骑士抬起手指指向熔岩流:“温度还不够,再烫点。”
“如您所愿,我会让您感受到这个初生迷宫的极度恐惧。”得到尊主这样的鞭策,对泰斯塔罗斯来说简直是令其愉悦的鼓励,它立刻不折不扣地予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