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一家火锅馆子,纠结半天,点了个清锅。
铜锅里装着煤炭,燃着火星,清水中浮着一两片姜片,切了点葱搁在里面。
肉片在锅中翻滚,正待夹上放在碗中的时候,程赢忽的看见窗边有一人影。
拿开那窗,正见江青曲,三人对视着,许久程赢才冒出句:“江青曲?”
江青曲本是来看他们进展如何的,没想到一个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就被人家发现了。
江青曲沉吟不语许久,半晌才吐出句:“师叔师姑好。”
沈别枝缓缓冒了句:“你好。”
程赢起身,把江青曲拎了进去。
刚把他放在座子上,自己也刚坐下来,便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就这么好奇?”
他阴着脸,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想呛他几下。
江青曲故作一副无辜模样,说:“我只是路过,见师叔师姑在此,故而好奇,确认一下。”
程赢转过身,勉强信了这个理由,喊了店小二要了副碗筷。
江青曲自是不愿待在这的,起身便要走,被程赢压下。
“再确认会呗。”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店小二拿过碗筷,程赢接了放在他旁边,夹起一筷子已煮了许久的肉搁置在他碗中,看了眼屋外积雪,最近的雪时下时不下,断断续续的,因说道:“现在这雪这么厚,老是下雪,你干脆跟我们一块吃了再走。”
江青曲拿起筷子,谢过人后,跟着他们吃了起来。
程赢往里又下了盘肉,说:“沈别枝,待会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他说这话时,悄悄瞧了沈别枝一眼,又赶忙看向火锅。
沈别枝夹了筷肉,随口说:“你送我吧。”
这顿饭吃的慢些,待他们出门时,已是黑天了。
程赢叫住迈步的江青曲:“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江青曲摇摇头,自是不想打扰他们漫步的,因而说道:“恐师尊担忧,就不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小摊小贩甚是热闹,灯火一片。
程赢又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在这灯火里,映得她的眼里满是光亮。
他看着那双载着灯火的眼眸,不由回想当年初遇。
那时候程家还不是今日的程家,家中稍有富裕,父母为了让他谋个好出路,送他去拜了师尊。
那时他不知这头顶的天有多高,不晓这脚踏的地有多厚,是个撒泼的主。
因不想去过那种每日读书还要修炼的日子,缠了父母好一阵子,最终还是被送去了。
这入门派不是你想入就入的,需得考察你有没有功底,再才是引你拜师。
当时师尊正考验着他的功底,他安心做着,忽然见得一人路过,被那人的容貌惊住了。一时没专注,没躲过师尊的木剑一击,被打了个哆嗦,差点就没拜成这个师。
那个人,就是如今在自己身旁走着的沈别枝。
当年他倒不是一见便爱的死心塌地,被惊住了以后,开始好奇起这个人,偶然间因修炼需要见了几次面,其中有一次,自己因为修炼几月,没多大长进,是沈别枝无意间看到躲在修炼地哭的他,上前安慰了好一阵,还给他擦泪。
打那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偶然太多太多了,就在这些偶然里,有一天,自己突然惊觉似乎喜欢上了沈别枝。
沈别枝比他要大个两三岁,谁能想到当时自己随手安慰的一个师弟,如今成了自己心里人呢?
程赢忽然笑了,沈别枝问他笑什么,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沈别枝,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别枝想了会,而后说:“你还记得有一年除夕,我们两个都吃到了带铜钱的饺子吗?。“
程赢一顿,说:“记得,怎么了?”
沈别枝迈着步子,欢快道:“那天你偷偷往饺子里包铜钱,我其实就躲在厨房门后,我不是故意要躲的,只是突然瞥见你在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就跟过去看了看,刚过去,就刚好看到你在包铜钱。”
程赢忽然觉得恍惚,好像自己仍然是当年那个往饺子里偷偷包铜钱的少年郎。
沈别枝接着说:“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你做这个是要干嘛,直到你往我的碗里夹了饺子,我一吃,里面有个铜钱,就顿时知道你做这事是要干嘛了。”
她不语了,似是憋着什么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时候,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程赢突然笑了几声,沈别枝问他笑什么,程赢收回笑声,面上却仍带着笑:“我在笑,我当时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门坏了。”
他接着又说:“那日我是关了门的,谁成想那门不怎么好用了,便松开了来,这事是几日后我去厨房发现的。”
走到沈别枝家的家门前,虽万般不舍,总归还是要走的。
临别前,程赢突然支支吾吾。
“沈别枝……我、我们算恋人了吧?”
沈别枝满是困惑,道:“当然算啊。”
程赢咬了咬唇,说:“那……以后可不可以,亲……”
他吞吞吐吐,没说出来。
沈别枝知道他什么意思,轻轻揽过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
许久,未分。
松开了嘴,程赢吭声道:“这……这太……”
沈别枝没说话,见他手中还握着那个香囊,轻轻为他挂上,道了别转身离去,只留他久久未挪。
良久,程赢握了一下腰间的香囊,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