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十指修长有力,之前留下的伤疤已经全部愈合,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好了。”单尘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别发呆了,去吃饭吧,这顿我请。”
在去食堂的路上,他们遇见了一个熟人——
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韩力,现在正被两位同学架着,一瘸一拐地向校门口走去。
他边走边叫嚷:“一定有人推了我!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下来?监控一定被人动了手脚!你们肯定都在包庇……”
前面的保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监控都给你调过了,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咋还能赖在别人身上?”
韩力仍然不信,他还要说些什么去反驳时,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单尘和江兆。
他突然大喊:“是江兆!肯定是江兆!我摔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兆,一定是江兆把我推下去……”
他没来得及说完,人就被保安拖走了。
“好端端的一个学生,怎么摔了一下就把脑子摔出问题了?”保安赶走前来凑热闹的学生,“都别听他瞎说啊,就是他自己摔的,和别人没关系!”
眼见韩力如同小丑一样疯狂跳脚,丝毫不见曾经温和有礼的模样,单尘也只淡漠地看着他,内心不起一丝波澜。
“你不问为什么韩力会咬着我不放吗?”江兆突然问,“万一真的是我推的他……”
“我一开始还真怀疑过,就在刚刚听说韩力摔下来的时候。”单尘说,“但目击人和监控都证明了这确实是韩力自己摔的,他都能在重要的场合给我摆一道了,这种情况下拉一个人下水,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们来到食堂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两人买好饭,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如果我推了韩力,或者打了他,你会怎么看我?”江兆问。
单尘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语气严肃地问道:“为什么会问这个?你想干什么?”
江兆也没料到单尘会作此反应,思考了一会儿,他说:“我其实想过要揍韩力一顿的,因为他实在太烦人。”
“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自己先从楼梯上掉下来了。”江兆愉快地笑笑,“可能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吧。”
单尘十分无奈:“江兆……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不想我伤害韩力?”江兆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单尘解释道,“如果你和韩力发生冲突,动手的又是你……你就很难全身而退,我也不是不准你伤害韩力,至少别把自己搭进去,他不值得。”
江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点点头:“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左右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光景了,到时候大家天南海北各在一方,基本上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韩力这个人,应该也会像前世那样,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吧,单尘这般想。
此事暂且不论,到了下午,运动会便正式开始了。
单尘参加的跳远就在第一天举行,暂时没有其他项目的江兆被他以联考将近的理由,按在了教室里写卷子。
跳远一直都是单尘最擅长的运动,他轻轻松松拿了第一后,就直接回教室检查一下江兆的学习成果。
“还行,基本知识都差不多掌握了。”单尘算了一下他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联考能超二本线,如果发挥超常的话,差不多还能摸到一本线。”
江兆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我之前只是没学,我要是学了,提高成绩只是时间问题。”
单尘很赞同这句话,毕竟江兆确实很聪明。
“成绩提升了是好事,重要的还得是稳住。”单尘说,“关键的是看高考那一场。”
他想起今天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江兆,忍不住问:“对了江兆,你有想好未来去哪所大学,去什么地方,毕业后做什么吗?”
江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呢?已经想好了吗?”
单尘应了一声:“我爸妈都是老师,小时候照顾过我的也是老师——就是赵老师,所以我以后会去读师范,毕业后就当个老师。”
他笑着看向江兆,说:“这样说起来,你还是我教的第一位学生呢。”
江兆亦笑着说:“是啊,单老师。”
一墙之隔的校外是一条十字路口,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再远处,便是林立的楼房与高耸的山峰。
江兆将目光投向窗外:“我的未来?我也不知道。可能会离开,也有可能会留下。”
他继续说:“我的人生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不受自己控制,早早就被别人安排了行动轨迹。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木偶,在人的眼中终归只是一件玩意,可是这样简单的道理,木偶永远都不会明白。”
“不过来到这座城市,来到这所学校,是我唯一任性的事情,尽管他们都不高兴。”
单尘默默听着,江兆却止住了话头,不愿意多说了。
见江兆的神情渐渐沉寂下去,单尘慢慢握着他的手,说:“江兆,虽然我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但是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来得及,你也一定会摆脱束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