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呢?
江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浑浑噩噩被一双冰冷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狭窄的小巷中满是枯黄的落叶,萧瑟的秋风刀一般刮过,似乎也要从人的心尖上挖一层肉。
江兆回头望去,掉了漆的牌匾在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十分刺眼的光芒,周隽抱着单尘从右侧的房间走出,不远处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拿个相机招呼着,单宏也从福利院里面走了出来。
他接过单尘,注意到江兆在往这里看,便伸手挡了一下单尘的视线。
江兆却转回了目光。
小巷两侧尽是陈旧的居民楼,地上长满了苔藓,走路都有些打滑。
那道阳光,终究没能照到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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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小男孩?”江永和把江兆抱进怀中,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喜欢他的话,我们就去收拾他,好不好?你想做什么,爷爷都会支持你的。”
老人的声音平缓而又沙哑,明明应该是温和的爱哄,却又隐含着不见锋芒的狠意。
江兆抬头看向江永和,对方回以一个鼓励式的微笑。
前方一对夫妻不知为何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男人跳得离地三里高,扬手就要打女人,女人也不甘示弱,脱下高跟鞋预备朝男人脸上招呼过去。
见江永和一行人走近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人立马偃旗息鼓,并肩站在小路边,一口一个“江老先生”,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谄媚了。
江兆问:“这是谁?”
“那对夫妻吗?男人叫韩金山,女人叫韩云默,他们最近需要云天拉启动资金,今天特意跟了过来。”
江兆又问:“他们要收养小孩吗?”
“不清楚,这两人相看两厌,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他们倒是可以收养一个。”
那之后没多久,江兆就从江永和那里听到了韩力被那对夫妻领养的消息。
江永和因为孙子去世造成精神压力过大,把只有一面之缘的江兆错认成他早逝的孙子,他向来说一不二,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渐渐的,大家也只能接受江照还活着的事实,尽管除了江永和,其他人并不会把江兆当做亲人看待。
亲人?
江兆却觉得江永和与自己,与其说是祖慈孙孝的爷孙关系,不如主人与宠物的形容贴切。
江照是江成庆早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搞来的私生子,他亲生母亲被姜家一笔不小的赔款打发后,从此再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孩子的身世不好见光,但江永和却对这个孙子格外疼爱,几乎全身心都铺在江照身上,就连江成庆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
如此溺爱的环境下自然是长不出什么好果子的,江照从小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着能管得住他的人唯唯诺诺,对管不了他的人那是能有多大威风就甩多大威风,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谁见了他都恨得手痒痒。
江永和对江照闯下的大祸小祸都视若无睹,在他眼中,只要孙子高兴了就爱干什么干什么,一个小孩子能酿成多严重的事情。
就算他真的长废了,家里有的是钱和资源,还愁养不了他一辈子?
“你要做的就是讨爷爷欢心,让他在你身上能看到江照的影子,这样等他百年之后那些家产不都是你的?”江成庆仿佛真的是江兆的亲生父亲般,悉心劝导着。
他还有另一个儿子,和江兆差不多大。与江照的无法无天、江兆的呆若木榆不同,江元懂事听话,家里人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
除了江永和,以及江成庆的妻子钱园宓。
江兆也是后来从佣人的闲谈中猜出,江元应该也是江成庆从哪里搞来的私生子。
不过他对这些豪门秘辛提不起多大兴趣,每天光应付江永和,就能耗费他相当多的精力——反正江永和在物质生活上从来没亏待过他,就当是一码还一码。
其余大多数时候,他会躲在房间里发呆,或者躺在床上睡上一整天。
就是江元时不时会往他身边凑,那不怀好意的模样让江兆非常容易联想到韩力。
他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动嘴上手,反正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大家都能自动将罪魁祸首归结于他。
江永和身体还算硬朗的几年里,江成庆敢怒不敢言,慢慢的江永和身体越来越差,云天集团也逐渐被江成庆接管。
在江永和住进医院后,江兆突发奇想,他又踏上了回到玉城的路途,那个他十多年再未回到的故土。
姥姥给他留下了一套并不大的房子,这么多年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任租户,租金连本带息都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在江兆回玉城的前天晚上,钱园宓将钥匙和存折交到他手上。
所有人都觉得江兆只是去玉城散散心,没想到他大有常住之势,连江家都很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