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镜,是悬于明法殿上空的还是极品法器,可以照见人之罪恶过往,属于一种强制的溯回。只不过这种强制提取记忆之术违背人之精神,被昭镜照过之后大多精神错乱、神志异常,所以只会对证据确凿之人使用,其功效非在做证,而在警示。仙盟一般很少使用,即便使用,也在判刑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审判过程中动用。
言出法随,云层波涛般翻涌,银光耀目,昭镜已缓缓开启。忽然,一道白光击向正中,云彩汇集,遮住了反射下的亮光。白尊挥袖,掩盖了昭镜。
寒潭清提醒道:“白尊,不可干预司法。”
白衔远置若罔闻,质问道:“明尊,案情还在审理,为何中途开昭镜?”
明霜雪道:“各位心知。”
黄秀瑶一把揪住丈夫的袖子,叫道:“你明家凭什么审问我白家!这仙盟我们不入了!白衔远,快救救你儿子!这仙盟我们退出!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儿子?!我的儿啊,你怎能受这样的委屈!白衔远,为你儿子讨回公道!”
寒潭清道:“此案发生时,白世子是仙盟一员,而且牵连仙盟众世家,应由仙盟审理。”
瞪着上面端坐的明尊,黄秀瑶泪涌如珠,滴落在白衔远的衣袖上,她愤恨道:“白衔远,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自诩公正的仙者,他们何时为我们白家考虑过?白家护一方土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
白衔远目光如刃,拍了拍黄秀瑶,声音冰冷:“明霜雪,你要凭一面之词,置我白家世子置于死地?”
南境的世家纷纷附和,为白世子鸣不平。
啧,仙盟审不了还有我呢,夜孤月心道。眼角却瞥到明霜雪神情有了微变,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看见一个仪容美好的白衣女子离座跪在白成芳身前,向明霜雪道:“我愿代哥哥去死。”
她身形单薄,眉目纤细如画,被风一吹,衣袂飘飘,好一朵娇弱的圣洁芙蓉。
黄秀瑶也跑上来,与她抱头痛哭。
夜孤月冷眼道:“你想死一边死着去。”
黄秀瑶目眦欲裂,指着她破口大骂。
笑话,她是要白成芳死,别人死不死与她什么相干。这人是谁?看她面目不俗,为什么没听暝夜说起过。
明霜雪看着那白衣女子,却有了迟疑。夜孤月心里不快,她为什么迟疑?
“毓芷,你这是何苦?”明霜雪轻声叹道,声音中有几分无奈与不忍。她事先曾私下见了毓芷,劝她不要出席今日的审判。她心里忧郁,又多病,见哥哥如此行径,又见父母极力遮掩,必定更添郁结。但毓芷定要参与,明霜雪与她共事过,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是劝不动的。未曾想到她如此决绝,看似为哥哥赎罪,其实难掩厌世,以前总放不下家族,如今终于为自己、为家族找一个出路,竟有些解脱。
明霜雪示意仙使带她下去,玉无棠早跑上来,喊着“毓芷姐姐”,将她与黄夫人劝下去了。
看来如冰似雪的明尊也并非死板无情嘛,夜孤月心道。
妻子女儿刚被扶回座位,白衔远脸色一变,昭镜光芒大作,瞬间穿透云层,照拂在白成芳身上。白衔远想拦也来不及,在黄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中,白成芳披头散发状似疯狂,一幕幕影像以他为中心展现在仙宗百家面前。
随着影像进展,百家由不可置信、窃窃私语乃至全场哗然,不少年少的世家公子吓得尖叫,更多人捂住眼睛。君流云早吓到滚到娘的怀里,还不忘一手死死握住无棠,恨不能连她一起拽娘怀里。
这这这这这……这可是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耳听干巴巴的罪状可远没有眼见来得震撼,鲜血淋漓、残肢碎肉横飞……白家世子是邪魔吗!
昭镜的光芒还在流转,白家一家脸色煞白。白衔远扫过方才为儿子说话的世家修士们,他们或愧疚不堪,或低头不语,或面露难色,无人敢抬头看昭镜画面。
他心中明白,今日之势,已非他所能扭转。
白毓芷木然地坐着,好像已经死了。
夜孤月单手支额,倚在扶手上,跷着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一幕幕,好似事不关己。耳边还不断传来黄夫人一声声的“儿啊,儿啊“,好像画面里受苦的是她儿子一样。
这个明霜雪,搞什么欲擒故纵,故意先让百家出丑,再开昭镜表态,她这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仙宗的公正?看起来鞭策百家的成分更多点。
她这么想着,昭镜已平息,白成芳双眼翻白,死狗一样吊在锁链上,明霜雪判处其天雷殛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