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礼收起笑意,放下报纸:“怎么?”
小水抬头,坚决地看着他:“先生,请允许我去照顾路淮焉少爷和贺安少爷。”
季书礼那几秒没有说话,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后他继续翻动报纸,淡淡开口:“理由。”
小水低着头,嘴角似乎带着一抹笑,开口倒是认真而恳切:“我陪着夫人那么久,照顾人的能力很强,自然是可以照顾好少爷和小少爷的。”
季书礼放下报纸,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他:“所以,你不愿意照顾夫人了,是这个意思吗?”
房间有些静谧,连旁边扮家家酒的局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安静下来。
季孟谭和秦韶寒偷偷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正在看着季湘雨往小银茶盏里倒水。
季孟谭刻意压低声音,悄声说:“湘雨,哥哥带你上楼玩,好不好?”
季湘雨抬起眼睛,有些惊喜:“好呀哥哥。”
季孟谭和秦韶寒总有种莫名地默契,季孟谭抱着季湘雨,秦韶寒端着季湘雨过家家酒的东西,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二楼的楼梯处。
那边小水无端感觉心慌,躲开季书礼的目光,连连摆着手摇头:“夫人当然也要照顾的……只是我想着路淮焉少爷照顾一个小孩子也是难事……”
“首先,路淮焉没有到那个必须联姻不可的地步,我们做舅舅舅妈的自然不会帮他决定;其次,你知道路淮焉是少爷,更何况他是我亲妹妹的女儿,那么我觉得你能理解,倘若我妹妹在世,她决不会同意路淮焉和一个普通人成家,更何况我们;”季书礼重新展开报纸,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夫人情况特殊,从我救下你收留你,你就说你会一直照顾夫人,现在呢?”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贺安的状态稳定得很快,没过几天,路淮焉就背着他正式去到了新家。
刚把孩子放下地,他就抱住路淮焉的腿,抬头叫了他一声“哥哥”。
路淮焉蹲下身抱住他:“为什么喜欢哥哥啊?”
贺安这个年纪话还说不明白,于是这样描述:“哥哥好,妈妈给我唱童谣,哥哥也唱,别人没有唱。”
路淮焉听明白了:大约意思就是,在他小时候大概是被木兰桥抱着唱过童谣,但是也只有木兰桥;然后就是抱了他一路的路淮焉,为了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因为他记忆里没有人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所以他在迷迷糊糊间也听成了童谣。
无所谓了,路淮焉站起身,细心地搅好了米粥,自顾自地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
“以后你的名字不叫贺安了好不好。”
三岁的年龄,这种事根本就理解不完全。所以孩子抬起头,小声问他:“为什么名字不叫贺安了?”
路淮焉跟他讲道理:“叫贺安不安全,别人会欺负你。”
战乱下的孩子即使是少爷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孩子点点头,一双幼犬一样的大眼睛很信任地看着他:“不叫贺安,不叫贺安。”
路淮焉把一口米粥喂给孩子嘴里:“跟哥哥姓好不好?叫路贺年。”
孩子听话咽下去,点点头,依然很信任地看着路淮焉:“好的,跟哥哥姓。”
贺年,恭贺新年。
新年就是新年,至于过去,管他呢。
窗外面的雪又落了,洁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