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寒挑眉,意外地“咦”了一声,低头一看,书是平平无奇的,书封上只有三个字,应该是书名:《桃花扇》。
“拿了这个,今天的事可就不准跟别人讲了!这个放在古代是要……的!”胡妙龄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嘘”,然后用手并起四指在脖子上做了个动作,眯起眼睛笑了。
胡妙龄笑起来全然没有乾元的凌厉,反倒和中庸小女孩一样温柔多情。秦韶寒收起了那书,认真地对江炜书道了谢,并表示不该说的事自己不会透露半分。周围整齐地穿着校服的男女听到他这样说,不少人忍不住善意地笑了起来。
秦韶寒低下头,脑子里嗡了一下,在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不对。江炜书见他发呆,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不久后人齐了,所谓动员会也就开始了。秦韶寒眼见着胡妙龄恢复了凌厉的表情,拍了一下桌。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胡妙龄手叉着腰,声音激愤,说着说着便冷笑出声,“这可真是好一个乌鸦戴凤冠,猴子穿龙袍!”
另一个男生戴着眼镜,听到这里也激动地站起身来:“名声传到人家耳朵里是好不风光,紧着点权利就开始使。如今这等大事,他当是扮家家酒呢!”
“留在东城的在倭同胞们都在努力,我们如何坐视不管?”
此声一出,四方呼应。
春风又绿秦淮岸,一时大大小小的粉白与花瓣齐飞。秦韶寒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花如纸还是纸如花。他怔怔地拿起来一张,见上面白纸黑墨地写着“……抵制!……”
原来不是花,是鸽子,白色的,和平的,在空中四散着飞的,传到了公园里路人的手上的,中途隐约掺杂着几声“咕咕”,似乎真的是鸽群的叫声。
“砰”一声枪响。
原本的鸽群被惊扰到。
秦韶寒忽然发觉他们是做惯了的。转过头来,他发现刚刚才的学生趁着鸽群四散纷飞时已经隐于春日出游的学生群中。衣冠森严的持枪者黑着脸沉默地四处环视,可是哪里有鸽子和“抵制”?分明只是……
“一群学生春游。”季孟谭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接着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这也放得着拿个枪巡逻啊。”
秦韶寒扭头找胡妙龄,却见胡妙龄已经和江炜书打起了排球。她的袖子挽得高高的,跑跳和欢呼一样不落。这时排球还是个稀奇东西,于是吸引了一群人驻足围观。这么多人,环境这么乱,路人手里又几乎人手一张,从哪里知道是谁带头发起的?巡逻队无功而返,只是在地上捡了几张扔掉的纸作为“证据”便离开了。
秦韶寒这时方才扭头看着季孟谭:“这便是……你前些日子忙碌的事情?”
“是的。”季孟谭微微颔首,语气却带着些犹豫,“我想着你若参加,必然不会……”
季孟谭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隐于风声。
“什么?”
季孟谭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上的桃花,不知道在想什么:“无事,不重要。”
秦韶寒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整理一下脑子里杂乱的东西,于是低下头缓了一阵。就这缓一阵的空档,他听见季孟谭再次开口了。
“小秦哥哥?”
“又怎么?”秦韶寒站起身子,斜眼乜他,却发现他手上还有几朵开着的桃花,一时无言,“你……怎么这么有雅兴?”
季孟谭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伸手把手上的桃花别在了他的耳边。
秦韶寒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不解的诧异,只是落在季孟谭的眼里,显然是另一个意思:秦韶寒本身脸和眼睛都漂亮得紧,几乎是实打实的“粉雕玉琢”;别上桃花之后又是另一种情状的柔美。季孟谭恍惚了片刻,脑子里闪过一句唱词:“看她们狐媚子又兼霸道,好一似暮乞怜昼把人骄……”
季孟谭将他落在脸侧的碎发慢慢别到耳后去,口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你以后,会选择乾元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