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静静地趴在床上,苍白的脸深陷在枕头里。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右手无力地摊在身侧,手背上扎着的输液管。门虚掩着,走廊上传来奉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偶尔飘进来几个零碎的词,感染风险,疼痛管理....后背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但仍旧惨不忍睹。他的肌肉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每一次牵动都带来一阵刺痛,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舒服了点吗?”奉凰推门进来,在床边坐下,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白景暝缓缓睁开眼,他努力舒展眉头,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我没事,不用太担心。”因为吸毒史,强效镇痛药成了禁忌。在奉凰的坚持下,医生只用了局部麻醉处理伤口,现在药效退了,布洛芬的效力杯水车薪。
“让你今天去公司躲一躲,你偏不听。”奉凰的目光扫过背上的伤口,声音里是九分心疼一分埋怨。她的手在额间停留,虽然看起来没有发热的迹象,但她还是不放心,确认再三,最后拉开床头柜取出耳温计。
“躲不掉的。”白景暝轻声说,这句话让奉凰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耳温计放入,几秒后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绿色指示灯亮起。
“爸说什么了吗?”她绕到另一边又测了一遍,确认体温正常才稍稍安心,“你早上说,可能是老爷子让爸过来的,你确认了吗?”
“他什么都没说。”白景暝的回答让奉凰叹了口气,房间里只剩下点滴落下的声响,像秒针在走。奉凰没有催促,她知道景暝的沉默里藏着怎样的挣扎。
西南之行结束后,他直接飞回了费城,白家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西南的事情没有结束。她清楚他暗中运作的一切,那些悄然的资产转移,人脉网络的重新编织。她帮他瞒着白家,因为知道他不想回去,至少需要时间来决定。但是现在爸突然出现,不管是老爷子让爸过来的,还是老爷子告诉了爸什么让爸自己过来一趟,都意味着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如果老爷子只是告诉爸景暝拒绝回家,爸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老爷子察觉了他更深层的谋划,他在将白家的欧洲势力逐步剥离,同时试图将国内的一些资源转化为只听命于他的私兵,还收紧原有的人员,隐藏了踪迹。若他肯回去继承家业,这无可厚非。但他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这些动作只指向一个目的:他在为三叔在白家构筑一座靠山。
这触碰了白家最敏感的神经。若他不继承家业,按照规矩将由大伯家的景铎或景锐接手。即使他无意扶三叔上位,三叔掌握这样的势力在老爷子在的时候还是可控的,但是总有一天会造成权力天平的倾斜,甚至导致家族分裂。如果他有这个意思,那么这将彻底颠覆白家“隔代继承”的铁律。一旦这个口子撕开,后世子孙必将效仿,遗祸无穷。
爸的出现不仅仅是打了他这一顿这么简单,更代表老爷子抛出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此刻要不要回白家?未来要不要接掌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