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事情结束,你却没有按照老爷子原本的预期回去接掌白家,你回了费城,这就是你的选择。”司马在药箱里翻找,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穿透表象,直指本质,“所以,从回费城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思考如何让你三叔更‘安稳’,然后你逐步开始了你的试探。”
对于白家而言,白景暝若死在西南,一切照旧,权力格局稳定,三叔手里的东西再多都不是问题,因为那是白景暝用命换来的,外人无从挑刺。而若他活着归来接掌白家,正中老爷子下怀,更加无人能去质疑。但偏偏,他活着回来了,却拒绝接掌白家。
“你要给他的,是不需要再低头的权势。”白景暝微微点头,司马的眉头深深皱起,他拒绝接掌白家,却要为三叔筑起权势的靠山,他对白家没有信任,所以他不相信一切能靠约定维系,所以他也不会满足,而这带来巨大的风险,导致白家失衡,这也是老爷子让自己过来的原因。
老爷子在,还能维持住这份微妙的平衡。但等他不在了呢?接手的白云松一支现在或许无意,但别人呢?那些旁□□些政商联姻背后的人,能容得下吗?一旦有人想削减三叔的权势,白景暝不会插手吗?他的那群“私兵”会不会将刀尖转向白家?
那是一群潜伏在城市中的“普通人”,却每每在关键的时候发挥重要的作用,幽灵一样出现,快速解决问题,完成任务,然后幽灵一般消失。这群幽灵现在是老爷子最趁手的刀,但是老爷子越用就越清楚这把刀的锋利,清楚这把刀朝向白家的恐怖,这是老爷子的担忧。
“但景暝,”司马拧开药膏的动作很重,指节泛着青白,他声音裹着药膏的苦涩,“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给三叔多少你才会满足?”白景暝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真在认真思考,但那双眼却始终未曾松动。司马用棉签裹着药膏涂抹着背上的伤口,他叹息般地摇了摇头,又像是在宣判,“你不会满足,因为你骨子里就不信。”
他不会信任何表面的平衡。Mars的死,那场突如其来的毒杀,让他知道,即使他无意争权,也无法置身事外。他能理解三叔逼他认错的苦衷,但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他要的“安稳”,必须是牢不可破的安稳,要的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动他三叔的安稳,而不是靠谁施舍的庇护。
药上好了。司马开始收拾桌上的药具,而白景暝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脸色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沉静后的锋锐,他低声开口,“师父,你太了解我了。”
指尖划过柚木长椅的纹理,似乎在感受什么,又似乎只是习惯性的动作,“我刚刚在想….”他忽然轻笑一声,眸光深沉得像夜色,“好像确实,只有那个答案。”
司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听见了某个可怕的预言成真。他看着面前的徒弟,声音劈裂在暮色里,“你这是遗祸无穷!”
白景暝偏过头,指腹轻抹唇角残余的血迹,那一抹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所以呢?”
司马的手在空中微微僵住,青筋暴起。
“所以,”师徒四目相对,火光隐现,白景暝低声问道,“您打算怎么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