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成婚五载,某一日突然一大家子人找上门,说是他妻子失散多年的兄长,在老管家查明身份后,那位兄长当即到官府报案状告妹妹强占财产,官府判定家中财产理应由男丁继承。
蒋大鸿和妻子被赶出家门,他妻子不堪受辱,撞柱而亡。
蒋大鸿给妻子发丧后,趁着夜色入府,从花园里挖出双锤,虐杀兄长一家上下共计十六口人命。
他犹记得,当年大雪,午时将至。
蒋大鸿和其他犯人一样跪在刑场中央,刽子手含一大口酒,喷洒在刀刃上,手臂用力,将九斤重的砍刀用力挥起,却来了一伙截囚的人。
他们是蒋大鸿做山匪时的手下,为首的叫做周青。
这伙山匪兵分两路,一队来了刑场,另一队则由周青带队劫持了一家有名的酒楼。
用整个酒楼的人为质换蒋大鸿的命。
荣华太子为安抚民心自请为质,赤手空拳进入酒楼,以一己之力降服周青,酒楼里百余客人无一人伤亡。
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周青和蒋大鸿的头颅被悬挂于城门数日,史官将此事记为“周鸿案”。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太子觉得即便是皇子并不时刻处于安全之地,必须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于是禀明父皇七岁以上的皇子强制习武,并且每三个月进行比武考核,不合格者次月课业翻倍。
那年谢玉就正好七岁。
如果说当年死的人并非蒋大鸿,那么周青何必带着这么多部下送死?被斩首的人又是谁?
蒋大鸿被姜不言压着跪在地上,一如那年刑场,屋外天色如墨,雷声轰鸣。
“啊——”谢玉手突然捂着胸口,拿出锦袋,“嘶——咬死我了——怎么这么凶啊——”
蒋大鸿的寻香鼠突然暴动。
谢玉神色微动,抬头看了一眼,腾空跃起,稳稳的立在房梁上。
姜不言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房梁阴暗处似乎还挂着个人。
“他昏过去前刻意用龟息功减弱了鼻息,难怪咱们没发现。”
谢玉把人平放在地上,用帕子擦干净他脸上的血污。
“是徐师兄!”
姜不言一把推开谢玉,扑在徐坤身上,他身上很凉,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浸着干涸的血迹,面色铁青,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心跳,几乎成了一具尸体。
寻香鼠是追着徐坤身上的味道来的。
“我这里有师父给的药。”姜不言拿药瓶的手止不住颤抖。
谢玉从姜不言手里接过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把药丸放进徐坤的喉咙里,然后把徐坤上半身立起来,双腿盘坐。
“冷静一点,”谢玉轻轻拍了姜不言的肩膀一下,“他现在需要你为他运功护住心脉。”
雨一直在下。
谢玉把蒋大鸿带进了柴房。
姜不言盘腿坐在徐坤身后,催动内力,沿着经络缓慢周转。
这个过程十分难熬,施救者必须全神贯注,若是内力不慎入了岔路,不但徐坤救不回来,就是姜不言自己也会立即暴毙。
周转完毕,姜不言缓缓睁开眼睛,全身被汗水浸的好像淋了雨似的。
徐坤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嘴唇隐约能看到些许血色。
“幸不辱命!”
他挪了几步,瘫倒在茅草堆上。
天色已经泛白,雨也停了,谢玉从柴房里走出来,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他十三岁起就接了刑部的差事,如今竟觉得是有些手生。
“他是受风云帮所托,截杀徐坤。”谢玉走进殿内,站在姜不言身旁,“他说一路上还遇到了其他几波人,不清楚他们受雇于谁,却全部都是为杀人而来。”
风云帮是江湖上一个小帮派,三年前曾经和另一个帮派发生过大规模械斗,风云帮少帮主在这次斗争中被人砍死,最终由仙鹤门进行裁决,判定械斗完全由风云帮少帮主挑起,与他人无关。
风云帮因此恨上仙鹤门,此次听到了徐坤失踪的风声,风云帮帮主辗转找到蒋大鸿进行截杀。
这种事并不少见,朝廷六部中素来是刑狱官折损率最高。
“师兄……”
“你师父虽然不插手江湖事,但是为人护短,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得罪沧云山,江湖中人最多给你师兄制造些麻烦,让他同徐坤的行踪错过,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姜不言觉得很累,江湖和他想的十分不一样。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江湖只有话本上才有,如果你接受不了江湖的丑恶,那干脆收拾包袱回沧云山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