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见浮白一只手还扶在戒棍上,显然心中还有气,无奈拍了姜不言一下:“你把蒋大鸿扔柴房去。”
姜不言走后,谢玉朝浮白拱手:“这件事是在下的主意,就算有错也全在在下。姜少侠待人赤诚,待会儿也许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浮白兄仙人风骨,一看就心明眼亮,想来必定不会错怪姜少侠的。”
“哼!”浮白一甩袖子,自去寻姜不言,“沧云山教育弟子还轮不到外人插嘴!”
姜不言把蒋大鸿锁进柴房,深深叹口气,转过身就看见浮白跟在三米远的地方:“师兄……”
自从想出这个法子,他就在担心师兄会不会被气出个好歹。
但是他势单力薄,若是一味逞强,再遇劲敌,不仅保不住徐坤,恐怕就连谢玉也护不了。
浮白拉过姜不言的手腕仔细把脉,反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把姜不言放开,轻哼一声,寻了个石凳坐下。
“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是个杀人全家,死牢逃生的山匪?”浮白两条眉毛高高挑起,又重重落下。
他看这个蒋大鸿除了脸上的烫疤有些吓人之外,周身并没什么杀戮之气,甚至还挺乖顺。
姜不言点头。
“两只锤子砸烂佛像的恶人,被谢玉教化了就变成这样了?”
“……”
“算了,此事暂且不提,”浮白看得很清楚,这个蒋大鸿虽然是被姜不言打败的,但其实真正让他臣服的人是谢玉,他们沧云山的人也没有管别人闲事的癖好。
“我想问的是多日未见,你怎么也染上了纨绔弟子的奢靡做派?”
姜不言根本没听明白,指了指自己。
“你这辆马车,虽然不大,茶具点心果盘一应俱全,好好的棉布铺在地上,只为脱鞋以后不凉脚,太过浪费。”
姜不言欲言又止,其实刚才绑蒋大鸿的车架,原本放的是谢玉的衣服箱子,足足两大箱,为了绑人全都丢在破庙里。
浮白作为大师兄,一大特点就是说教起来没完,姜不言只是听着,只在重要的地方稍做解释。
“你这孩子话实在少。”
“当初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就应该叫多言,多言多好,师父也是马失前蹄了,哎!”
浮白痛心疾首时,徐婉卿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裋褐,站在外间屋子里指挥下人进出,这时候才看出她小腹的位置微微隆起。
谢玉寻了个不影响下人活动的地儿负手而立。
“元鼎已经在里面了,坤儿这孩子伤的太重,如果不是姜少侠及时施救,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婉卿一偏过头去,一只手擦眼泪。
两人正说这话,匆匆跑来一个长相白净的青年:“嫂嫂!徐坤怎么样了!”
谢玉认得他,李家的丧仪就是由这个青年送到徐州的。
李元风是个书生,不习武,在一众武林人士里面跟个小白菜似的,让谢玉印象十分深刻。
为了不让李元风接近“徐来”,谢玉还暗中收买了两个武林人士,佯装斗殴误伤李元风,让他在床上好好躺了几天。
“只是受伤了,性命无碍,我怕耽误你的秋闱,特地交代了不让打扰你。”
“不亲眼看过,我心中不安。”
李元风还要透过门往里间张望,却被徐婉卿一把拽走:“坤儿如果知道他耽误了你考学,必定伤心百倍。”
“仙鹤门一事,我和坤儿是苦主,待坤儿伤势痊愈我们必定杀去四煞门去报仇雪恨。可是徐州衙门依靠仙鹤门维护州府治安,如今仙鹤门遭难,他们却默不作声,朝廷的事我管不了,但如果你顺利进入官场,就能给徐氏讨个说法。”
“这才是帮他!”
李元风被徐婉卿骂的心神大动,愣在原地。
“咳咳……”
内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都进来看一眼吧。”
徐婉卿步子最快最快,李元风紧随其后,谢玉原本要去,抬脚打了个弯儿留在外间。
李元风一眼便看到病床上的徐坤,没忍住惊呼出声。
李元鼎医术高明,徐坤此时并未完全醒来,但是面色恢复了红润,半阖着眼,偶尔嘴里蹦出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像是在小憩。
让人震惊的只有他的头发,几乎全白。
李元风涨红了脸,强忍着眼泪,用手死死捂住嘴巴,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李元鼎方年三十七,身着粗麻布衣,脸上也是一片伤痛之色。
最为淡定的竟然是徐婉卿:“我就知道。”
李元鼎走到徐婉卿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恐怕坤儿的性命难保。”
徐婉卿把头靠在李元风肩膀上,无声流泪。
仙鹤门从今往后只剩下她们姑侄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