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师姐!?”
祝蘅愣神之际,旁边替人抓药的师妹认出了她,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要同她打招呼。
来济善堂领东西的大都是外门弟子,只有极个别的内门弟子会到这里来,更别说祝蘅了。
落云峰峰主门下的独苗,居然沦落到领救济粮过日子,说出谁敢信?
祝蘅胡乱点了点头,又扭头去看那白衣女子。
解酒药没那么快见效,她脑子现在还是晕乎乎的,就这样抓着人,也不做声。
那小师妹一时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主事的师姐。
师姐叫越清漪,是隔壁天音宫宫主的宝贝徒弟,不知道被自家峰主用了什么法子骗到了这里打工,一待就是好几年。
越清漪盯着祝蘅看了半晌,向池柳赔了个礼:“池姑娘莫怪,她醉了。”
榆晚前些年喝醉了就爱带着徒弟到处撒欢,她早就对祝蘅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
“池姑娘?你是池家的人?”
祝蘅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拔高音量:“他们骗我?!”
那晚回去之后她曾问过池震家中可有女眷,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
自己当时还失落了好些时候来着,不曾想今天在这里遇到了。
不过片刻,祝蘅又猛地抬头,一把扯住池柳的交领,凑上前去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喃喃:
“不对啊,池家怎么生得出这么好看的人……”
明明池渊和池震都是普通人的模样。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混杂着浓浓酒味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池柳稍一抬头就能碰到祝蘅的鼻尖。
面前女子的面颊透着自耳根蔓延上来的红,殷红水润的双唇一开一合,不停地讲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看上去不怎么聪明,说话的语调也跟那天留声符中的大相径庭。
她有些想笑,却突然对上了祝蘅的视线,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时正因染上醉意而略显迷蒙。
像是小鹿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姐姐,跟我走吧……他们都叫我小神医。”
祝蘅像是脱力般滑进池柳怀里,指尖搭上她的手腕,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头埋进她的肩头。
“你跟我走,不排队……”
池柳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酒气中隐约夹杂着一抹淡淡的草木香,让人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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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蘅醒来时头痛欲裂,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极力辨认着环境。
从小到大的记忆像是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略过,祝蘅没想起来这是哪里,醉酒后干的那些混账事却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子。
回笼的记忆让祝蘅面上有些挂不住,往日在山上喝醉酒的日子也不少,但落云峰上人不多,她鲜少有机会在外人面前撒酒疯。
这下好了,落云峰的脸被她丢尽了。
“醒了?”
清泠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落在祝蘅耳里让她止不住的心虚。
她不敢看那人的脸,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缩到脖子里去,回答的声音也是细若蚊蝇:“醒了。”
门口那人似是轻笑一声,慢慢把脚步挪到了床前。
带着青鸾刺绣的衣角出现在祝蘅的视线中,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装死呢。”
“小、神、医、”
一字一顿,拿她取乐。
祝蘅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燥意,迅速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心虚地盯着越清漪。
这人看着是个好相处的,却总是一说话就揭人家的短。
越清漪存了心的想要逗弄她,向后退了几步:
“醒了就快些出去吧,那漂亮姑娘还未走远,听说是要去永安城参加问道大会,跟你顺路得很。”
祝蘅闷闷的应了一声,想起从前被她嘲讽人菜瘾大的日子,又想起店里师妹惊恐的眼神,愈发不想出门了。
不过好人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祝蘅只犹豫片刻就决定面对现实。
大不了她在外面躲个百八十年,等大家都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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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柳走得并不快,祝蘅追了没两步就在街上拦下了她:“池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微喘的声音裹挟着草木的气味向自己袭来,池柳看着面前拦路的少女,少见的愣了神。
其实不难猜出祝蘅就是那晚救过自己的人,她身上的气味很独特,一闻就知道是从小在药堆里泡大的。
苦中带涩,却并不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