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柳在祝蘅隔壁的房间住下了。
门中弟子被杀,万毒门的长老找上来只是时间问题,两人手上都不干净,住得近些总是没错的。
“扣扣——”
短暂干脆的敲门声传来,池柳抬眼看了下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是祝蘅从练武场那边回来了。
她起身开门,果真看到祝蘅端着药站在门前。
被带回来的这几天,祝蘅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
自己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我行我素,每天中午准时送来一碗苦得有些过头的汤药。
“祝蘅。”
池柳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祝蘅把药放在桌子上:“我已经不用喝药了。”
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喝药,病秧子也不例外,更何况是穷到喝不起药的病秧子。
“这位病人,你搞搞清楚。”
祝蘅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很快凝结出一团小小的白色光球,那光球‘咻——’的一下钻进池柳的眉心。
“我才是大夫。”
祝蘅操纵着光球梳理过池柳全身的筋脉,最终停留在她的丹田处,化作一股暖流散开。
“现在完全是我出于好心的义诊,所以——”
“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装着药的青白玉碗被递到嘴边,祝蘅笑着问她:“是等着我亲自喂你吗?”
池柳喉头一哽,不再接话。
她说不过祝蘅。
“很好。”祝蘅目光扫过桌上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药碗,满意地点点头。
“万毒门那老毒物今早就已经到了永安城,不出三日就能查到我们头上。”
池柳眸光微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不过别太担心。”
祝蘅打断她的思绪,面上不见一丝焦虑,反而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
“那几人并非万毒门的核心弟子,也没人看见过你的脸。
“你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就算是万毒门的掌门亲自过来,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光天化日之下他万毒门敢如此行事,不就是欺负池柳一介散修无依无靠吗?
要论仗势欺人,祝蘅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永安城最近有些不太平。”
祝蘅上下打量池柳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
“池姑娘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那些仙草灵药可就真打水漂了。”
落云峰上的仙草极其娇贵,天时地利人和,缺了任何一样都会停止生长,难养得很。
就算是祝蘅,用起来也是会心疼的。
而且万一这人死了,那她找谁讨债去?
“不过。”她话锋一转,手中忽然出现了个羊脂白玉的小瓶子。
“我这里有颗百草聚灵丹,是用上百种灵草外加一结丹期修士的内丹炼制而成。”
通体浑圆的金色的丹药被祝蘅取出,屋内的药香骤然变得浓郁。
窗边的枯枝竟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新芽,不过片刻便已经疯长成荫。
“虽说不能解决筋脉尽断的问题,却也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魔气,让你过得稍微好受些,最起码不会再因为使用一点儿灵力就要吐血昏迷。”
祝蘅似乎极其钟爱玉器,大到熬药的药罐,小到装药的药瓶,都是由品种不同的玉石制作而成。
她不缺钱,就连腰间最普通不过的平安扣,都能卖出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价,更别提那些有价无市的灵草仙丹,
池柳心里清楚这人三番五次地帮自己不可能单单为了那几千两银子,是以她没接话,静静等着祝蘅的下文。
果然,祝蘅将手中的羊脂白玉的小瓶子推到池柳面前,瓶身与桌上的青白玉药碗相撞,发出清越的磐鸣。
“药可以给你,以前的账也能一笔勾销,我甚至还能保证你顺利进入天海秘境。”
“但池姑娘可要想好——”
她笑,衣间草药微涩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诚意。
“这药你今天要是拿了,那可真就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池柳双眼微眯,看着祝蘅脸上那胸有成竹的笑,心底某处的神经忽然被牵动。
她讨厌这种落入别人掌控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讨厌处心积虑算计她的人。
哪怕祝蘅帮过她很多次,也不例外。
池柳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她起身向屋内走去,不过片刻,清冷而又疏离的声音就隔着纱帐传来——
“我要休息了,小神医请回吧。”
薄到几乎透明的罩衫垂落在地上,池柳葱白纤长的手指将其轻轻捡起,背部的肌肉线条在薄薄的里衣下若隐若现。
白日里的视线极好,虽然隔了一层纱帐,但祝蘅却还是将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尽收眼底。
祝蘅猛地低下头,燥人的热意径直窜上耳尖,她整张脸都红得不成样子。
胡乱在桌子上摸索几下,她手忙脚乱的带着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
甚至没能察觉到池柳的异样。
房门被重重关上,池柳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坐在床沿,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好看的眉眼都蒙上一层郁色。
太巧了。
她和祝蘅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刻意安排的巧合。
无论是初遇时晕倒的自己,还是前两日被追杀的自己,祝蘅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