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开着一家济善堂的分店,祝蘅今日义诊的地点自然选在了那里。
她在店铺外面搭了张小桌子,端了把椅子往那儿一坐,就算是准备好了。
慕名而来的人不少,不一会儿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论男女,老少皆有。
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真心求医的凡人,余下的大都是些来打探消息的修士。
一来,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大,大家多多少少都对祝蘅有些好奇。
二来,则是想旁敲侧击地问问,最近修仙界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是否属实。
流言五花八门,一上午过去了,祝蘅坐得腰酸脖子痛,却还是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她懒洋洋的靠在藤椅上把脉,排队人群中闪过数道窥视目光。
当不知道第几个修士问及‘瀛洲仙山是否暗中勾结魔修’时,祝蘅忽然笑出了声。
她手中银针寒芒乍现,那人手臂吃痛,袖子里藏着的弟子腰牌顺势滑落。
“我看道友脑疾未愈,倒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打了个响指,桌上余下的银针瞬间飞出,射入那人哑穴:“亏得你遇到的是我。”
“若是遇到不好相与的,保不齐一怒之下就要把你舌头割了。”
刚才掉落的腰牌在祝蘅指间灵活的翻转,她笑眯眯的看向那人。
“赎金一千两,道友自己来还是记你们南斗宫账上?”
周围一片哗然。
藏在队伍末尾的几个身影也随之悄悄离开。
午时一到,祝蘅立刻就把手中的玉笔往桌面上一搁,整个人泄气似的倒在了椅子上。
她有气无力地冲后面排队的人挥了挥手:“回去吧回去吧!收摊了!”
除却极个别非要等在这里排队的顽固,大多数人都听话地离开了。
毕竟说的是义诊三天,这才第一天上午,没必要死守着这里不放。
池柳站在祝蘅身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活像个漂亮的摆设。
哪怕祝蘅此时眼巴巴地望着她,也丝毫没能动摇冰山半分。
“啧。”
有些难办。
祝蘅带着屁股下坐着的竹椅换了个方向,往椅背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坐着。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的人。
她扭头,冲着店铺里的师妹喊了一声:“庄师妹——”
毫不避讳地对上那人琥珀色的眸子,祝蘅嘴角勾起一个称得上恶劣的笑。
“给池姑娘搬张椅子出来。”
看谁熬得过谁。
庄梦对祝蘅昨夜的壮举略有耳闻,知道这漂亮姑娘跟自家师姐的关系不一般。
她先前也不是没试着给这姑娘拿过椅子,只是……
庄梦看了眼池柳脚边那一地的木头残渣,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还是当没听到好了,不然她们店里的椅子今天全该折在这儿。
回应祝蘅的是大门合上的声音,以及庄梦那声细弱蚊蝇的祝福:“午间打烊,祝师姐你自求多福吧……”
声音小有什么用?!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里面藏着的幸灾乐祸!
池柳冷笑一声,不再搭理面前这人幼稚的举动,转身就走。
顾不得收拾门前的摊子,祝蘅在队伍中零星几个‘病人’打量的目光中追了上去。
她走的匆忙,却也不忘朝着门内的师妹放狠话:
“庄梦!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池柳旧伤未愈,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快步疾走的动作对她来说有些超负荷。
她一面微喘着气,一面分心听着身后传来的金铃清脆的响声。
祝蘅最终还是拦在了她面前,少女高高竖起的马尾因奔跑的惯性还有些轻微的晃动。
她像是认输般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
祝蘅的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星芒。
池柳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她只是忽然觉得——这人好像小狗。
像从前山下大爷养的小狗,素日里就爱用那还没发育完全的乳牙来咬自己的手指。
她不做反应时,那小狗就用尽力气和招数变着花样地啃咬。
一旦自己表现出一丁点儿生气的样子,小狗就会立马松口,哼哼唧唧地蹭过来舔它咬过的地方。
思及此,池柳的眸子暗了一瞬。
/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祝蘅嘴角依旧噙着笑,似乎对池柳问出的问题早有预料。
但她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什么想要的。”
语气真诚得不似作假。
池柳不言,只是一直盯着祝蘅,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祝蘅离开桌子走到莲池边,手中凭空多出一袋鱼食。
深褐色的小圆粒被她丢下去一小把,很快就被池子里的小鱼分食干净。
等到手里的鱼食投下去小半包,祝蘅像是才发觉池柳的目光。
她有些难过地看着她:“不信吗?”
语气中难掩失落,但池柳却并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
是那种恶作剧快要得逞的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祝蘅抢占了先机。
“如果非要说想得到什么的话,大概是池姑娘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