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柳紧闭着眼,无意识的往祝蘅肩窝里挤了挤,手里的青衫被她攥得更紧。
褶皱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消散在微凉的夜风里。
祝蘅愣在原地,看着池柳唇上伴随着刺痛感一起出现的血珠。
她本该立即抽身,却鬼使神差的将掌心覆上那人颈侧,急促跳动的脉搏正透过薄薄的肌肤,一声声叩击在她的掌心。
不过片刻,池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祝蘅?”
刚醒过来的人声音还有些沙哑,祝蘅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掌,她目光落在指节处那明显的牙印上,喉咙生出一股痒意。
“内丹相斥?”
池柳点头,有些心虚地看向祝蘅的手指:“不要紧吧?”
她并非全然失去意识,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会有些察觉,人家好心救自己,她倒好,给人咬成这样。
“当然要紧,我这细皮嫩肉的。”
祝蘅回过神,眨眼同她开了个玩笑:
“池姑娘要怎么补偿我?”
“我……”
话到嘴边又被咽下,池柳突然发现自己一穷二白,确实没什么能补偿祝蘅的东西。
她总不可能画个饼给人家,说日后必有重谢吧?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祝蘅轻笑一声:“行了,没让你赔钱。”
也不知道怎么有修士穷成这样,其实仙盟每个月都有发给散修的补贴,但池柳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她从包里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瓶递给池柳,有些坏心眼的没提补贴的事:“连喝三日,防止你走火入魔。”
内丹相斥是很常见的问题,但严重到池柳这个程度的,祝蘅却是没见过几次。
不知道该说池柳自己的内丹太过霸道,还是瑶月找来的内丹品质不好。
她实在是有些怕了,按这人出事的频率,也不知道落云峰上那些仙草生长的速度赶不赶得上。
早知道就把师尊的私库洗劫一番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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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祝蘅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后面的林落。
她将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高高束起,浅色的眸子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打趣。
“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
林落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用手肘抵了抵祝蘅的腰腹,脸上满是揶揄。
祝蘅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林落顿住,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她拍了拍祝蘅的肩膀,目光逐渐变得同情。
“可怜我们小神医,你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
祝蘅更疑惑了,她拍掉林落压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少看些奇奇怪怪的画本。”
“乖啊。”林落怜爱的拍了拍她的头。
“不就是池姐姐不给你名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女人能屈能伸。”
她没刻意压着声音,说出口的话一字不落的被刚走出房门的池柳听到。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林落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早,早啊,池姐姐。”
“早。”
她目光落在林落还没来得及从祝蘅头上移走的手掌,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们继续。”
林落欲哭无泪,她还继续个头啊……
目送着池柳离开,直到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落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过一口气还没松完,祝蘅的声音就在身后幽幽响起:“半夜偷窥别人,你很闲?”
她刚放下去的心倏的又提起来,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她自然对祝蘅的各种语气了如指掌。
昨天晚上才被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的人显然没心情跟祝蘅再打一架,林落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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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蘅不喜欢下雨天。
落云峰上山路崎岖,彼时她又年纪尚小,还没学会净身术,采药时常常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水坑里,弄得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泥点子。
运气好的时候能遇上来找师尊的瑶月,师姐总是很温柔,会笑着在她身上施一个净身术,祝蘅接下来的一天都不用再为弄脏衣服而发愁。
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不怎么好,只能碰上符渺或越清漪那样的。
要么嘲笑她把自己弄得像只小花猫,要么恶趣味地施个小法术,再若无其事地看着还没木桩子高的人在药田里左脚踩右脚。
即便是后来学会了净身术,也学会了避水咒,但祝蘅还是不可避免地不喜欢下雨天。
以至于她现在坐在济善堂内看诊时都有些烦闷。
庄梦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趁着午间休息的空隙让隔壁的粥铺送来了一碗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