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抬了下手,琴闲马上退出门外。
“邓大人,咱家也不是难为你,只是咱家跟您一样清楚席路远的能力,他绝不至于考不上。”
邓致远垂眼,“苏公公,我不能讲,您回去吧。”
“邓大人,咱家今天一定要带着答案回去。”
苏雪才不打无准备的仗,“如果你不肯告诉给咱家,那咱家只能认为你心中有鬼,”他笑笑,“正如咱家刚刚提过的,有人,有嘴,消息就会传出来,”他低头,抬起邓家管家为他递上的茶,悠闲地嗅了嗅茶香,“万一明天早上您亲自抽了头名试卷的事情传遍京城,您可怎么办呢?”
“我并不知道那是席路远的试卷。”
“大人,席路远十三岁便拜到了您门下,您还把他的诗作收进过您那本诗集里,更是带他几次出席江南的文会,现在说这样的话,咱家怕刑部那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刑部?”
“自然,邓大人做这件事前肯定想到了吧,”苏雪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这可是涉嫌科考舞弊啊。”
邓致远的表情慌张起来,但是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了,老头不至于被苏雪这么几句话吓到,可谁不知道这些司礼监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个死缠烂打,今天不给苏雪个答案,苏雪真不一定会走。
“苏公公,肖侯的嘴都不严,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
苏雪也不知道,但是,“邓大人,苏某的人品确实不好保证,但我身后可是辽王啊。”
邓致远眨眨眼,“是辽王让你来的?”
“邓大人,席路远尚未入仕辽王就愿意把他的名字写在请功奏章里,他这般惜才之人,已经开始活络人脉为席相公谋差事了,若此事有内情,他只会帮你把事情压下去。”
“辽王这个人确实是……”邓致远点了点头,对苏雪说道,“苏公公等等我。”
苏雪等了一会,邓致远取了几张纸出来,他递给苏雪,“苏公公你看这篇文章。”
我来这是为了鉴赏文章吗?
苏雪虽然着急,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这个是?”
“这是路远十三岁拜我为师的时候交给我的文章。”
“民之所恶,”苏雪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这个是,”他抬眼看邓致远,“这次科举的考题?”
邓致远点点头,“十三岁他就以此为题写过这样的文章了,而且我与几位老友都曾传阅过,他们中也有任此次考官的人。”
“那怎么了?”苏雪不明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路远这次取得头筹,那么这文章的事情一定会被拿出来讨论,”邓致远叹气,“以他的才华,再等三年,依旧能金榜题名,何必趟这一趟浑水呢。”
苏雪抿起嘴,老头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以往三甲堂堂正正也难免会遭那些考不上的疯子泼脏水,更何况这次还真有点能联系到的事情。
“可捕风捉影的,谁会拿那么早的事情做文章呢?”
“苏公公,你是东厂都督,你最应该清楚了不是吗?”
嘿,怎么攻击上我了。
苏雪懒得跟老头分辨,要是因为这种事,作为席路远的老师,邓致远在殿试前撤下试卷到也可以理解,但……
真是太可惜了。
苏雪出邓府的一路都在叹气,直到在门口看到了席路远。
他早没有之前成竹在胸的神采了,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苏雪都不用开口,他就要哭出来了。
“苏公公。”席路远给他行礼。
苏雪往前两步,托起他的手,“不用这样,你这幅样子,”苏雪向琴闲使了个眼色,“咱家请你吃点东西吧。”
席路远没有拒绝,他猜想苏雪已经问到了原因,而他自己也急需要个人开解下,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琴闲给两个人找了个包间,菜随便几道,但是酒管够。
“我真的没想到,十三岁的一篇文章,十三岁的一篇文章,”席路远的神情只有苦涩,他抱着酒壶委屈得就像一个被抢了糖果的稚童,“那篇文章带给我多少东西,现在就要拿走多少东西啊!”
照邓致远所说,席路远是以那篇文章为礼拜他为师,也是因为那篇文章被推向了文坛第一才子的辉煌之路,所以席路远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那时候怎么想起写那个文章了?”苏雪问。
席路远擦擦脸上的眼泪,忆起往昔,“当时,王爷正在江南游玩,他见我在市集中替人写信赚钱,便问我可否以‘民之所恶’为题写一篇文章,他愿与十金酬我。”
苏雪的脸色慢慢变了,
“你说,是辽王让你写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