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那两匹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周歧盯了许久。
兴致勃勃问道:“我们要骑马去?”
“马车去。”裕最道,“七日路程骑马怕是要难受死。”话罢又惑道,“你未曾骑过?”
周歧连连摇头:“是那曲随给的?”见对方点头,周歧斟酌问道,“我能骑来试试吗?”
两匹马的性子稍显沉稳,光线照入椭圆瞳孔,好似蕴有灵气。
马嗅着他的气味,周歧直到摸上都有种颇为奇妙的触感。
想来自己上一次接触马还是在小学某次去动物园时。
“然后呢?”周歧兴奋问道。
“然后?”裕最道,“然后就上马。”
周歧调整好动作,被裕最握住腰抬到马上,身下马脚步一动,卷动的风都有股未曾闻过的味道。
颠簸间紧握马绳,周歧略微紧张道:“我自己骑吗?”
“自然。”裕最挑了挑眉,“马当然是自己骑最舒服。”裕最是当之无愧的行动派,话音刚落,往马身上一拍,周歧身下的马就快步走了起来。
周歧呼吸一滞,完全零经验的人慌乱之下只来得及攥紧马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愈跑愈快,不多时便在周歧的叫声中跑出两米远。
“你没,与他说吗?”劲柏静静地走到裕最身旁。
远处的人快要化成个点。
裕最自己看着也想上马跑个两圈:“说什么?”
劲柏:“如何,骑马。”
远处无意义的喊声逐渐能窥出几分内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屁股好痛!!!!”
……
城门的守卫在傍晚人多时,查得并不算太严。
一直到行出京中几丈远,周歧才从马车内的暗舱爬出。
排队出城排了有半炷香,坚硬的木板硌得他腰酸背痛,更遑论方才骑马后本就有陈伤在身。
直起身子那刹,真叫他有重获新生之感。
周歧掀开帘子往窗外看去,马车外的天已然暗下,刚出城不久,还依旧有几分京中模样。
不过话又说来,方才学骑马时未想太多,但在暗舱中时才想到,他晚上便会离开梦境,裕最又何必多此一举叫他随着一同往城外去。
周歧想不明白,便也无所谓多想。
而且要仔细说来,周歧虽在这个世界待了有段时间,但至今仍未真在除京城外之地认真看过。
“若不舒服,可多垫块褥。”身后忽而冷冷的一声道。
路面虽不算颠簸,但马车跑得极快,对面喝茶的劲柏却仍旧稳当地如履平地一般。
车内未有点灯,昏暗的车内,周歧连劲柏的神情都看不大清:“只是有些疼,不必多加。”
周歧将窗关上,屁股确实已经不是很痛。
“我幼时学马,亦如此。”劲柏平静道,言语中夹杂着不大能叫人感受到的安慰。
周歧有些惊讶:“如此是指什么也不懂,便上了马?”
劲柏点了点头:“裕最上马便会,我并非如此,但师傅不知。”
“之后呢?”周歧想象不到凭劲柏的性子,在什么也不会时该下马,“有喊叫停吗?”
劲柏:“马跑累了,就停了。”
攀上顶端的月被乌云遮住小半,周歧与劲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何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在睁眼时,是马车路过一块石子,颠簸中叫周歧头往下一沉,便睁开了眼来。
车内比方才醒时更暗,劲柏怀中报剑,亦闭着眼静静睡着。
周歧摸不清几时几分,混沌地等到瞌睡虫过去。
他迷茫地想,自己这在梦中睡去,应当算是深层睡眠吧?
越靠近车帷,车轱辘滚动伴随着马蹄的声响越大,直到伸手将车帷掀开,晚风扑面朝周歧吹来,倒是叫他醒个透彻。
马车外裕最闲闲靠着车门,一脚踩在车辕上,模样便连赶车都叫人看着不似普通人。
周歧弓着身子挪到车外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下,迎面而来的空气并不清新反倒有股不大好闻的气味。
“噗。”身旁裕最笑了一声,视线并未看他,“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也以为。”周歧鼻尖动了动,逐渐适应了这股气味,“你要驾车到什么时候?”
“日出后。”
周歧:“日出后?”
“再行一段路会叫马休息一阵,等日出后便在驿站换马,叫劲柏驾车。”裕最抢先道,“真要行七日,若是中途不停,五日能到。”
周歧盯着裕最不说话。
裕最勾着唇道:“还想问什么?为何劲柏是白天驾车?”
周歧单刀直入:“你当时是怎么知道琉璃盏在船中的?”
裕最夸张地挑了挑眉。
周歧忽而觉得二人有些好笑,盯人半晌,真就突兀地扑哧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