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抚着自己的手腕。
姬妾之流,难道不是自己的身份么?
他何苦装成这般模样。
远远地逃离了他,谢成昀不悦;做了姬妾做了事情,谢成昀还是不悦。
姜宁微微撇嘴。
眼瞧见着,见谢成昀不耐烦的将食盒打开,他盛出来一碗汤,又将菜和饭摆出来。
他盛汤的动作带着几分粗鲁,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热雾腾起时,他下意识偏头避开,却把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姜宁在他腿上不安地动了又动,挪动了半天,又去掰着他箍在她腰间的手指。
可那点力道,对谢成昀来说却像幼猫挠人,姜宁掰了半天,却纹丝不动。
她气恼地盯着他。
谢成昀却将她搂得更紧,最后索性将下巴搁在她颈窝。
“别乱动。”
谢成昀声音发沉,掌心惩罚性地在她腰侧摩挲,隔着青裙都能觉出那截腰肢在发抖。
姜宁偏过头不想去看他。
他还说她轻贱自己,他的举动,哪里不是作弄。
这般动作,任谁都会误会二人的关系。
道貌岸然。
谢成昀呼吸间全是姜宁的香气,混着食盒里飘出的食物味道,竟勾得他喉结微动。
食盒里躺着四样小菜,清炒的苋菜摆成莲花状,鲜笋菌菇汤飘着青翠的小葱,鸭脯切得均匀有度,炙肉还是热的滋滋冒着油。
往底下稍稍一瞧,原来是藏着巧思。最底层摆着烛台,烛台四周罩着辟火罩,只留下火焰慢慢温着上面的食物。
这食盒中的饭菜精致,不大像别院厨子们惯做的手艺。
谢成昀对于吃食不甚在意,能吃饱便可,其他的他并不多追究。故而别院中的饭菜,厨子虽然手艺尚可,却不花额外的心思,只不过是固定的那几样常吃的菜品。
可今天这饭菜却大不相同,令谢成昀有些惊讶。
“你做的?”
谢成昀皱眉,他拇指抚过她修剪圆润的指甲,仔细查看一番后,见没有烫伤的痕迹,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姜宁摇摇头,鬓边珠钗微晃:“不是。”
那必然不是。
这满满的食盒,装的都是庖厨们的爱。
可与她无关。
若不是她也心中赌了几分气,也不会来此。
况且有些家产的人家,哪里舍得姑娘家家下厨。
若是烫到了、熏到了,细细养来的手指与脸庞,岂不是白费。花大价钱裁的衣裳,若是溅了油星、染了烟火气,岂不是可惜。
即使是下厨,也不过是做些糕点、汤羹一类,远远避开灶台的油烟。
姜宁亦是如此,也只会做些糕点。
两年前倒是给谢成昀做来尝过,当时他吃完了整整一盘栗粉糕,看起来倒是爱吃甜食。
只不过如今姜宁却没再有这般心思,知晓他爱吃甜食却故意没带甜食。
如今这饭菜,只不过是嘱咐了厨房两句罢了,姜宁想。
姜宁心绪复杂,有时候她憎恶谢成昀将她逼到如此境地,而又有时候,不经意间,她会想起他抿起的唇。
他在骗她么?
为何?
他到底想要什么?
越来越多的问题,缠绕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却没有答案。
或许分别的日子太久,二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无论是思想和言行,都不可同日而语。
姜宁垂眸,目光落在谢成昀扣着她腕子的手上。他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子,腕子上还留着他攥出来的淡红指痕。
谢成昀捏着姜宁的手,也想起了两年前的栗粉糕。
谢成昀记得,那时二人还不甚熟悉。
姜宁每次找上他时,都带了些东西。那日她专门带了自己做的糕点,只不过那碟栗粉糕甜得发腻,谢成昀尝了一口便想放下。
可他抬头却瞥见了她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地推给他,正绞着帕子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像一只受惊了的胖兔子。
姜宁耳垂上的珊瑚坠子红得晃眼,随着她低头递糕点的动作一直轻轻摇。
谢成昀只得避开她的目光,将那些甜得发腻的栗粉糕一块接一块塞进口中。
糕点的碎屑沾在唇上,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谢成昀忍住了咳嗽,喝了两口水才好了不少。
等他吃完,姜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
想着想着,谢成昀忽然觉得喉间发紧,那甜腻的滋味仿佛又漫了上来。
谢成昀莞尔。
“阿宁,喝汤。”他又盛了一碗鲜笋汤。汤色清亮,笋片切得极薄,是姜宁素日喜欢的口味。
“我不饿。”姜宁皱眉,身子往后缩了缩,这一动反倒让皙白的脖颈从领中显露出来。
谢成昀的手掌顺着她的腕子滑下去,隔着衣料摸了摸她平坦的胃部,姜宁想要躲却被他按住。
原本纤瘦的身形,不曾吃过东西显得十分明显。
谢成昀沉默片刻,汤匙径直递到她唇边,“阿宁,要我喂你么?”
他声音压得低,拇指蹭过她唇角,力道不轻不重。
姜宁眼看拗不过他,便就着他递过来的勺子喝了两口:“我吃饱了。”
姜宁匆匆说道,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吃饱了?”
谢成昀拧眉,目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打了个转。方才那腕子细得他一只手就能圈住还有余裕。
不等她回答,他又夹了块鸭脯送到她嘴边:“再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