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的手僵在原地,指尖发抖,两股战战,想攥着帕子,可却从指缝间轻易滑落,轻飘飘地坠在地上。
玩物?
她呆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耳边还回荡着方才听到的话语,如同惊雷,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团在一起。
这是何意?
姜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支撑着气力,想要听清谢丞相接下来的言语。
可是,谢丞相没有再继续言语,似乎在等待着谢成昀的开口。
姜宁慢慢稳住了呼吸,头脑一阵发晕,眼前出现昏花。
她吞了吞,心中隐隐有个期待,想知道谢成昀会作何反应。
谢丞相所言是否属实,难道谢成昀也如此这般的想法?
谢成昀若是反驳……
此时,内室忽然陷入一阵长久的静默之中。
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
谢成昀始终没有说话。
谢丞相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
姜宁吓得抖了一下,害怕被二人发现,她四处张望了一番,但见屏风与墙壁之间挤出一点空,形成了一方堪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空隙。
姜宁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将身子挤进去,缩在小小的空间之中。
前面是屏风,右手边是墙壁,姜宁将身子隐匿在屏风的阴影之中,呼吸在方寸之间,她心中无法言喻的紧张。
可谢成昀依旧没有回答。
谢丞相清了清嗓子,语气语重心长:“子暄,为父知晓这姜四姑娘便是你两年前相交好的女郎。两年前,她嫌弃你的低微将你抛下,摇身一变成了侯门女,便可以知晓,此女郎心思深沉,喜爱攀附。你说是也不是?”
姜宁暗暗咬唇。
安静等了半晌,谢成昀仍然没有回答。
谢丞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姜宁那女郎未曾想到吧。这风水留轮转,如今你们身份倒是倒过来了。”
谢丞相语气讥诮:“子暄,当初她瞧不上你,如今却要仰仗你的鼻息求生,当真是讽刺。”
“嘶。”
只听得谢成昀闷哼一声。
“子暄,伤口又疼了?”谢丞相语气骤然温和,而后又转为严词厉色,“何等猖狂的贼人,竟敢当街伤你!要不是为父在府中碰到岑运来找华铭南诊治,还不知晓此事。”
紧接着传来瓶罐碰撞的声响,而后他声音陡然拔高,咬牙切齿,“为父猜测,定是太后一党余孽所为!”
“义父英明。”谢成昀声音发闷,似乎在忍着痛楚,却没有否认谢丞相所言。
姜宁闻言,迷糊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谢成昀并未将他受伤的真相说出,也未曾提过阿母半句,而是将线索引到了太后一党。
谢丞相沉思:“要不是上次毒箭,你哪里会遭如此罪。不过,毒箭之事,说来也怪,孟安倒是抓了几个小卒,可惜背后之人心思缜密,这几个小卒当场便服毒自尽了,线索断了去。这次为父也同样让孟安去查吧,看能不能将幕后之人一并揪出。”
“义父,此次孩儿想亲自揪出幕后之人。”谢成昀的声音传来。
“哦?”谢丞相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很快答应下来,“你若有此心,你便同孟安一同吧。”
“是。” 谢成昀顿了一下回答道。
谢成昀在保护阿母,姜宁明白。
可方才,谢丞相口口声声说她是“玩物”,是“攀附权贵”的女子。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丞相与谢成昀就此事端,又交谈了两句,说起太后一党时,谢丞相的声音渐响,越发刺耳。
“太后一党余孽想必是因贪墨案而来,我们折了他们这么多党羽,他们便使出这等阴招!”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还有,那太后一党的汝南侯将姜宁送来给你,为的不就是从贪墨案中脱身么?听闻你已经应下了?”
最后越说越慢,拖着长长的腔调。
谢成昀不答,又陷入了沉默。
姜宁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凝固。
姜宁记得,长姐曾对她说,父亲将她献给谢成昀,便是为了牢中出来,保全侯府。谢丞相竟然也知晓此事了。
“你这是何必?若是普通贵女,为父也不曾过问。可为父方才已经与她见过了!”谢丞相冷笑一声,继续道,“虽说有几分颜色,但面露愁容,一看便知晓其不情不愿,冷心冷肺。见了为父,也不曾主动提及你的伤势,只顾着低头,装模作样!”
他语气讥讽,“不愧是商户女出身,惯会惺惺作态!”
姜宁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如压巨石,几乎窒息。
原来在谢丞相眼里,她竟是这般不堪。
谢丞相越说越急,声音里带着怒意:“子暄,你是不是还对她心存欢喜,才应下汝南侯的请求?当真糊涂了不成?”
姜宁呼吸一滞,身子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