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野玄色衣袖翻涌如夜雾,腰间螭纹玉带扣撞在供案边缘,震得佛前贡品散落一地。
南曦知道不可能:“您必然不会娶一个商贾之女,以您的权利想要什么样儿的女子找不到?”
她想要说服他:“民女就是个普通人,家中还有爹娘要照顾,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民女吧。”
凤眼里乞求的意味不言而喻,南曦泪水莹莹。
谢昭野按在她劲上的手忽然用力,南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低头靠近她,两人之间咫尺之近,略带情……欲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本官可以替你照顾他们。”
他指尖萦绕着他一缕丝发,檀香儿萦绕在她鼻尖。
“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做旁人的妾会受罪、会屈辱,但本官可以保你锦衣玉食,给你纸醉金迷的生活,甚至可以让你南家成为皇商,富甲一方。”
他声音温柔得骇人,骨指摩梭着她丝发,谢昭野似笑非笑。
南曦对他说的话不屑一顾,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捉弄她,无论如何她是再不会相信谢昭野的话。
她挺直脊背道:“民女不想要锦衣玉食,勉强温饱足以;民女不想纸醉金迷,细水长流才是最佳。”南曦抬高声音,眼神也跟着坚毅起来:“民女只想要为人妻子,相夫教子,有尊严的活着,不想以色事人荒废终生。”
他跋山涉水从京城远道而来,吃喝用度都远在扬州的大官之上,方才那人还提起圣上,南曦虽不知这人是何官位但绝对是她这介商贾之女能够攀得起的。他若是一口应下娶她为妻,先不说京城众人笑话就是家里的长辈也不可能同意,她不想为妾不想为外室,光天化日之下他难道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所以本官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
谢昭野脸如阴云,沉沉欲坠,他拾起散落的那断银簪尖锐处抵住自己掌心。
血珠顺着银凤镂花纹路滴落,在莲花砖上绽开细小血花。南曦嗅到铁锈味混着沉水香。
南曦坚定,挺直的脊背像极了初春刚萌发的青竹:“民女,不愿意。”
男人把身被过去烛火之下她只得看见他的一个背影。
南曦顾不得害怕,只得细细思考他是何意思。
真的,要放她走?
罢了,她兀自向他行了个大礼而后道:“大人英雄豪杰,定会寻得倾国倾城般女子。”
谢昭野缓缓松开手掌,把玩起她的银簪子,轻笑两声后道:“既如此,你且走罢。放心不会有风言风语,不耽误你,为人妻子。”
南曦愣怔,他说什么?
他······他说让她走?
南曦细细注视着他几秒,有点不敢相信这话竟能从他口中,轻而易举说出来。
暴雨声忽然减弱,檐角铜铃叮咚。谢昭野抬手推开雕花木窗,潮湿的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来。他背光而立的身影如泼墨山水,嗓音里淬着寒冰却不忘调侃:"怎么,舍不得本官?"
南曦赶紧回身,立马给他行了个大礼,赶紧走出奘房,脚步轻快。
谢昭野带笑的脸颊瞬间阴沉,眼底神情寡淡似有一股凌冽寒气,簪子嵌入手心血流不止。
南曦踉跄着奔向雨幕,绣鞋踏碎水洼里破碎的泥块儿。
她不敢回头,一直向前走。
谢昭野眼底暗涌滚滚,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若有所思,徒手捏碎半截残香,火星在掌心灼出焦痕。
廊下青铜惊鸟铃忽然齐鸣,惊起满山湿重的暮色。
她连伞都不带,能走多远?
渔网里越是挣扎想要摆脱束缚的银鱼,越是容易缠紧命运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