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程雾起床的时候被贺临川眼下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反正贺临川早上不梳头洗脸,程雾没叫醒他,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洗漱。
等他走出卫生间,只见贺临川要死不活坐在床边,魂还在梦里没飘回来。
“校服还没干,你今天还是穿昨天的衣服。”程雾诡异的扫贺临川一眼,然后用手试了试昨晚晾的衣裳。
天还未明,贺临川声如细蚊,虚了个彻底,“宝贝儿,要不我请假吧?”
程雾终于没憋住,问道:“你昨晚出门偷狗了?”
贺临产捂面长叹,昨晚他真的差点疯了出去跑一圈,手都放在门把手上面,才惊觉自己是不是鬼上头了,大晚上自我独白给自己整得神经错乱。
“没有,走吧,上学。”
“记得给任朝雨买早餐。”
“四个包子一杯豆浆,忘不了。今天不是去医院吗,怎么还穿着校服?”贺临川见程雾把他的校服换上了,有些不解。
程雾打开窗户通风,今天外面有风,吹着发丝飘起,程雾回道:“校服才穿一天。”
“一天怎么了?穿着不舒服就给换了。我给你找找,过来把衣服换了。没我在旁边看着,衣服领口能掉下去二里地。”
贺临川打个哈欠,赶走瞌睡虫,从箱子里面翻程雾的衣服,拿了件灰色短袖递给程雾。
衣服不是白色就是黑色,贺临川翻到的灰色算是比较花的一件了。贺临川心里打着主意,给程雾加两件衣裳。
白白黑黑的,像个小老头,这个年纪就该穿点鲜艳的。
程雾听话的拿着衣裳进卫生间换上,在把校服放着明天上学穿和现在扔进桶里面洗之间犹豫,最后把校服放在一边。
留给贺临川穿,穿一天就洗,废水。
程雾把苦命上学的贺临川送到楼下,把电动车钥匙递给贺临川,“不想走路就骑车去上学。”
电动车停在楼梯间,昨晚已经充满电,蓄势待发。
时间早,天还暗,人未醒。
贺临川就着早上清新的空气揽过程雾的腰身,在柔软的发顶亲了一口,嘱咐:“自己骑着医院,你男人又不是腿断了,这儿离学校这么近。还有,那小姑娘家在这里吧,一会儿让她自己回家就行。困就回去补补觉,饿就去奶奶家喝点豆浆,早上不要不吃东西,伤胃。”
程雾在贺临川怀里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不然买了包子回去要迟到了。”
“那我走了啊。”
程雾抓住转身的贺临川,“去奶奶家的时候,你也吃一点东西,在学校空腹坐一上午很难受。”
“知道了,走了。”贺临川揉了程雾脑袋,没有回头窜进小巷。
程雾看贺临川走了,也转身上了楼。
刚刚还走得潇洒,没有回头的贺临川,躲在墙角贼一般看程雾上了楼,甜滋滋跳着往早餐店跑去,带起一阵凉风。
打开房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公鸡打鸣,点醒了整栋楼。有着不同生活轨迹的人们陆续起床,吐水声,说话声交杂起来,烟火人间。
程雾开了门却没进去,他犹豫一番,敲了敲隔壁贺临川的房门。
这个点,高一学生已经开始上学。
房门敲了几下,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就在程雾抬手再敲时,门被突然打开。这栋楼的隔音不是很好,马梦岚在门口开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是从开始就在这里等待着一般。
马梦岚脸色比昨晚还苍白,相比之下眼底乌青,昨晚她并没有睡好。她背上已经背上了书包,一副准备好离开的样子。
“程哥,你能送我去学校吗?”马梦岚拘束着站在门边问,时不时还抬眼打量程雾的眼色。
程雾回道:“等我换双鞋好不好?”
“好,麻烦程哥了。”马梦岚勉强挤出来一个笑。
程雾进屋换了鞋子,把书塞进书包,领着马梦岚下楼。
因着昨晚贺临川突然问的问题,程雾下楼的时候特意观察了马梦岚的脚步,像是大腿伤着一样,走起路来有些颤抖。
程雾俯身和马梦岚平视,关心道:“小梦腿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马梦岚像是踩着尾巴的老鼠,慌忙摆手扭头,“不用了程哥,就是昨天路上摔了一下,腿上青了一点,过两天就好了,不用太麻烦你的。”
“那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街道上都是赶路的上班族和叫卖早餐的行人,马梦岚侧着坐在后座,不安地拽着程雾的衣服,脑袋低着却左右观察,在防备着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离学校没多远,程雾一油门平安把马梦岚送到学校,“去吧,有什么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马梦岚走路带风地进入学校,点头道谢:“谢谢程哥,我先走了。”
程雾看着马梦岚进了教学楼,才调转头准备离开学校。却是看见两个女学生瞥自己一眼又马上转回去,低头说着些什么。
快迟到了,保安在门口大声提醒:“那边的两个,不要走得这么慢,快打上课铃了!”
两名高中生快速跑过去,程雾扫视一眼,开着车离开。
他刚刚经过两人时,赫然听见“帅”“恶心”两个词语,程雾有些云里雾里,再怎么说也没在意,一路开车去了医院。
徐桂兰知道程雾家里的情况,给了程雾十多张假条,让程雾不要担心家里的情况。她还提议在学校为程雾举办一个募捐活动,被程雾礼貌拒绝。
他现在某种意义来说,不缺钱。
程雾路上买了水果,送了一些给流水线上补鞋子的任妈妈,感谢这几天她的照顾,又给了几个香蕉给检查的护士小姐,跟对方感谢几声,就领着奶奶去做治疗。
这几天奶奶精神好了许多,还问起了家里的吉娃娃是谁在照顾,得了程雾说是任妈妈每天都回去喂食喂水,任朝雨遛狗的准话,心才放下来。
任奶奶本来说是家里有菜有狗有人,放心不下,硬是要程雾带她回家。后来程雾把一张收费单递给任奶奶,说是国家补贴过后治疗费用是五千二,任奶奶才没吵着要回家照顾菜和狗。
输液管滴着,任奶奶在和隔壁床的大妈聊天,“你家两个娃真孝顺啊,又是送饭又是送水的,不像我家的两个,看都不来看我哦,照孽哦!”
任奶奶坐在床上,干瘦的身体被洁白的床单烘托下,显得更加年迈。
程雾沉默着坐在椅子上给奶奶剥橘子,水滋进眼睛里,他抬手揉搓右眼,抬起头,左眼赫然与隔壁大妈对视。
“哎呀,你这孙子怎么养出来的,长得又靓,又孝顺!”
程雾尴尬点点头,程奶奶脸上岁月的沟壑在一句一句夸张的赞美中凹下去,成了万里峰谷。
她猛得拍手,“平时都没管着的,爹妈死的早,娃争气,自己学学就考了第一名回来,奖状都贴不完。就是死犟,我让他回学校去读书,不要过来,这不是犟在这儿待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