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傻眼了,他活着么大,从小读书,哪里知道什么木头的事情,要是名贵木材他还知道,可是这柳木和榆木都被做成了水车,且一看就是用了许久的,他如何分辨出来?
尤辜雪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朝臣们也在心中有了答案,一个人若是连认都认不出柳木和榆木的区别,又谈何改造水车呢?
她也不为难他,而是又翻看了他文中的文章,接着问:“您在文中还说放大水车尺寸,加大辐条数的方式,可以让水车经得住青河的冲击,那请问,这个尺寸究竟是多少,这个辐条又要加大到多少根?”
这些具体的数字,文章中并没有写,因为是农具,需要真的下地实战之后,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各个田野的情况和水源情况也不一样,所以,水车的辐条,尺寸什么的,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魏光仍旧没有回答,他此刻已经紧张的浑身汗如雨下,瞳孔震颤的到处瞟人,看了看林言璋,又看了看魏国公,最后看了一眼皇帝,风有川的坐姿,从一开始的半依靠,到现在的正坐,显然是也对他起了疑心了。
极端的恐惧之下,魏光支支吾吾的吐露出一个数字:“七十……七十根?”
尤辜雪笑了,魏光的心,就因为这一笑,而彻底死亡。
他答错了。
尤辜雪招招手,侍卫将水车挪到她的身边,她询问魏光:“您知道辐条在哪吗?”
他颤颤巍巍的指在了正确的地方,尤辜雪像在哄幼儿园的宝宝一样,拍了一下手:“真棒,这次终于对了。”
尤旬简直不忍直视,这还不如不夸,第一次觉得赞美之词,比辱骂更让人心塞。
尤辜雪的手又摸了一下水车上,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您知道,这靠里,又有多少根小辐条吗?”
魏光再一次语塞,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不上来,他对水车简直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又怎么可能会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皇帝眯起眼眸,将手中的玉串猛的摔在地上,玉串□□无裂,珠子到处乱飞,伴随着风有川的怒喝:“魏光!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怒喝,魏光的脊背发凉,他直接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余光撇见了魏国公,他赶忙上前去求救:“爷爷,爷爷你救救我,爷爷……爷爷,我不想死……”
事情已然败露,魏国公就是再心疼孙子,也无济于事,魏家这么大,魏光再是长房长孙,那也不能让整个家族陪葬,况且,自周家之后,他也看得出来,皇帝要动世家了。
更何况,如今他所有的命脉,都让这丫头攥的死死的,这让他如何救人?
悲愤之下,魏国公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竟将魏光打的头晕目眩,半天没有爬起来。
魏国公气急败坏:“逆子!”
不理睬他们二人的独角戏,尤辜雪趁机机会,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文章,将它双手呈上:“陛下,这是宋鹤的文章,您一看便知,谁在抄袭?”
钱福海赶忙上前,将宋鹤的文章拿了过来,魏光的文章在当时出彩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看过了,眼下再看一眼宋鹤的,确实如尤辜雪所言,谁在抄袭,一目了然。
而林言璋则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宋鹤的文章已经被毁了吗?怎么还会在尤辜雪哪里?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红,抓着文章的手,也在用力,他不说话,朝臣也无人敢出声,都在等待他打落,半晌后,风有川的眸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魏光。
“来人,魏光罪大恶极,拖下去,明日午时,斩首。”
命令已下,魏光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他惊吓之余,又爬过去抱住了林言璋的大腿,哭嚎:“林相大人,你救救我,是你告诉我,宋鹤是一介平民,无权无势,这件事也无人知道的,是你说的,你救救我……”
魏光临死前的攀咬,惊的林言璋后背冷汗直冒,他一改往日的文质彬彬的形象,努力的抽出自己的腿。
“魏光!你胡说八道!我可是一国左相,如何能与你同流合污?”
“林相。”风有川这才开始展示方才小太监呈上来的东西,“这是尤司执在狱中拿到的口供,六位主考官和你的门客卢阳,对你皆有指证,宋鹤之死和城中三家客栈失火,均与你指使,你该作何解释?”
林言璋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浑身的血液凝固,他的膝盖狠狠的砸向地面,因为惧怕,他的瞳孔扩散:“陛……陛下……臣在朝为官数年,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话及此处,他又转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尤司执,你不能为了立功,而对那些人严刑拷打,威逼之下,什么供词要不到?”
至此,尤辜雪算是知道这人到底有多无耻了,她都被气笑了:“林相大人,那些证人,我连他们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过。”
林言璋倒也不急着反驳她,而是一副老忠臣被陷害的模样,垂泪擦拭:“尤司执心思缜密,用的是何方法得到的这些口供,老身真是不知道。”
尤辜雪在自从来到这个大雎朝,真的,绿茶没有见到过几个,他女儿林枕月绝对算一个,本来觉得她已经够恶心的了,没想到啊,是得了他爹的真传。
“林言璋!你是八二年的龙井吧?我……”
“父皇。”眼看尤辜雪有了被激怒的征兆,风灵均立刻伸出了援助之手,“实不相瞒,这宋鹤的文章,是儿臣与尤司执合作才取得的,期间,倒是经历了几波刺杀,只是尤司执聪慧,让武阳领人去了反方向,本想引出细作,可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且尤司执的证词儿臣也先行看了,证词无误,且那些证人都像尤司执说的一样,并没有动刑。”
太子都说话了,这证词看来可信度极高,风有川沉思期间,尤辜雪又抬脚踢了一下眼前哭的可怜的魏光:“你说呢?”
这姑娘家,当庭之上踢男子的屁股,当真是……
尤旬握着笏板的手,都快把它攥断了,臭丫头,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这羞耻之心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魏光被踢的一愣,泪眼婆娑中看向尤辜雪,似乎一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这个时候倘若将功折罪,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回陛下,罪臣有话要说。”
魏光领悟倒是快,这急转而下的情况,倒是让在场的朝臣们有些措手不及,而林言璋则是头皮发麻,首次破了自己的儒雅的形象,尖声呐喊:“魏光!”
魏光为了活命,显然不会理会他,魏家有意要放弃他,他现在只能自救。
得了风有川的允许,魏光几乎是知无不言:“陛下,罪臣原先只知道我大雎朝科考一事,均由左相大人和礼部尚书曹大人负责,先前,罪臣也是愚笨,数次科考确实是没考中,也是在宋鹤考试的那一年,林相大人找到了我,让我行此事。”
“你胡说八道!”林言璋气急败坏,再度破音。
“我没有!”魏光眼下为了活命,什么都愿意说,“这件事,我爷爷也知道,是你通过我爷爷找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