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涵苔拾起掉落地上的衣袖,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药香混合着男子体香的味道袭来,柳涵苔的脸颊迅速染起两片红晕。
她皱着眉头,两根指头捏起袖片扔落在地,“这个病怏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也是因着洛霞锦而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洛霞锦,隐隐有些担忧,只有半块洛霞锦了,不知制作阿娘的药引够不够用?
正思忖间,她突然感觉到那男子的危险气息正逐渐逼近。只得再次运起轻功,向着慈安堂的方向飞身掠去。
片刻后,言莫谦后脚便已赶至。四下张望,并没发现柳涵苔的身影,却看见了被丢弃在地上的自己那半截衣袖。
言莫谦看着那半截衣袖,喃喃自语:“能从我的掌心逃脱,还真是低估你了!”
柳涵苔的身影在屋檐间起落,像两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轻盈无声。夜风掠过少女的发梢,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慈安堂隐在城西一处僻静巷尾,门前老葫芦被月光洗得发亮。柳涵苔抬手叩门,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脆。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桐溪眼睛一亮:“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柳涵苔歉意地笑了笑:“桐溪,让你担忧了。”说着便闪身进屋。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板着一张脸瞪着她,“去哪里了?”
柳涵苔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去取阿娘的药引了。”
老头目光飞快扫过她全身,“居然活着回来了。”
“我说裴老头,你怎么那么巴不得我死呢?”柳涵苔侧身挤过他身旁,一屁股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不就是遇上条尾巴,至于死呀活的吗?”
裴柯令眉毛拧成疙瘩,却听少女轻笑:“您这表情,倒像是我被砍了胳膊似的。”
她转动着手中的寸心剑,“就那个病秧子,还奈何不了我。”
“胡闹!”老头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力道却轻得像拂尘扫过,“梅林八贤教你的本事,是让你逞能的?”
柳涵苔吐了吐舌头。二十年来,这老头每次发火都雷声大雨点小。她突然伸手按住老头颤抖的手腕:“这么晚还在捣药?您这心脉...”
“少打岔!”裴柯令甩开她的手,“药引呢?拿给我看看。”
柳涵苔将洛霞锦从袖中掏出,屋内瞬间被染上金黄,仿若落日的晚霞照亮了天边。
“这是药引?”裴柯令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傻徒弟,脑瓜里装的全是浆糊吧?
柳涵苔被裴柯令嫌弃的眼神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是药引吗?这洛霞锦的制作材料不是冰蚕丝吗?”
“我说的是冰蚕,不是冰蚕丝!”裴柯令震聋发馈的声音在慈安堂里回荡,惊得隔壁小花狗一蹦三丈远。
柳涵苔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裴柯令郁闷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我说过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几句,啊?”
柳涵苔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她知道此刻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含垢忍辱,一言不发。
老头骂累了自然会停歇下来,但你要是胆敢跟他抬杠,后果自负。
果然,见柳涵苔认错态度良好,裴柯令也逐渐软和下来了。他从怀里摸出个银针包抛给柳涵苔,“‘裴氏十三针’,可练熟了?”
柳涵苔手腕轻巧一翻,接住银针包。她将银针夹于指尖,嘻嘻笑道:“我可一直盼着,让师父瞧瞧我这‘裴氏十三针’练得如何呢!”
说罢,手中银针恰似敏捷雨燕轻点水面,划出几道凌厉又不失优美的弧线,快如闪电般分刺向人偶的内关、膻中、太冲三穴。
裴柯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嘴角微微上扬,却又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模样。
他踱步上前,仔细端详银针插入穴位的角度与深度。皱眉开口道: “手法倒是有几分利落,但这针法,讲究的可不只是快和准。”
说着,裴柯令接过柳涵苔手中银针,亲自示范了一遍。
柳涵苔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银针,手腕不再似之前那般急切,而是沉稳且充满韵律地摆动。
随着银针缓缓刺入穴位,她屏气敛息,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裴柯令在一旁紧紧盯着,随时准备在关键节点给予指导。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柳涵苔收针直起腰,额头上满是汗珠,衣衫也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
她的手臂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动作,微微颤抖着,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裴柯令走上前,仔仔细细检查每个针孔位置,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错,这次大有进步。穴位精准,力度也恰到好处,气息的把控虽说还不够完美,但已远超之前。”
柳涵苔闻言,疲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雀跃道:“真的吗?我可以给阿娘施针了吗?”
裴柯令点点头:“嗯,可以给你阿娘施针了,不过单靠这‘裴氏十三针’,还不能让你阿娘苏醒。”
柳涵苔闻言,眼中光芒一滞。是了,得尽快寻到师父所说的药引——冰蚕。
柳涵苔收起思绪,道:“师父,徒儿明日带两壶烧酒给您解解馋。我先去看看阿娘和玄儿了。”
裴柯令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药包道:“这是麦冬和五昧子,拿去煎了,给玄儿服下吧。”
柳涵苔应着拿起桌上的药包,转身向着慈安堂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