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问道:“那汀雪呢?她送饭时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你们俩要一一告诉我。”
流霜先回答道:“她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就是把逐月和奴婢的饭送过来,然后顺便同奴婢聊了几句。”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流霜道:“也没什么,就是汀雪她说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晚上歇息似乎也睡不踏实,她有些担心你。”
说到这里,流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她还对奴婢说你似乎对她有点刻意的疏远……”
看来汀雪什么都察觉了,云昭昭又看向了玉绯。
玉绯一向粗心惯了,见主子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有些结巴地说:“她、她就问奴婢在那儿守着辛不辛苦,要不要她替我一会儿……奴婢虽然呆得无聊透了,但,但一想到是娘娘信任奴婢……就果断拒绝了她,后来汀雪姐姐,她就走了。”
流霜和玉绯两个人都不会撒谎,按她们的说辞,汀雪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云昭昭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她又问了一遍:“再想想呢,有没有什么地方被你们忽略了?”
殿内一下子陷入沉寂,流霜沉默着摇摇头,与云昭昭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才见玉绯支支吾吾地说:“娘娘,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吃完饭就觉得特别困,然后就……就睡着了,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娘娘已经、已经在宴会上出了事,是锦衣卫将奴婢叫醒的……”玉绯说到最后,像是很怕被流霜和云昭昭批评一样,声音越来越小。
云昭昭闻言眯了眯眼,蝶翼般的睫毛微微轻颤,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了。”
她推测汀雪那晚端给玉绯的晚饭里多半是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玉绯本来平时就大大咧咧的,见汀雪端来的肯定就没怎么注意,更不会拿所谓的银针去验。如果她猜的没错,逐月的饭里应当也是下了药的,汀雪只等着饭后药起了效,就可以进屋将逐月吊死,再伪造出自杀的现场。
不过,关于被撕走的那页膳事记录,云昭昭越想越好奇。
逐月以前应该没再圣鸾宫呆过才对,因此这本膳事记录簿不可能是她自己私藏的,应该是从别人手上获得的,而当年圣鸾宫的这本膳事记录,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她从别人手里获得,再珍而重之地保存在木匣子的最下层呢?
想到这里,云昭昭打发了玉绯,只留下流霜。
“走,正好汀雪这会儿还在宫正司里,咱们趁此机会去看看她的房间。”
流霜跟在她身后,谨慎地小声问道:“小姐,汀雪到底怎么了?”
之前流霜就怀疑汀雪了,云昭昭也不瞒她,只说:“之前你提醒我的是对的,秋儿果真是那个丫头推下河的,今天武安侯那个意思,多半那天宴会上纯容华的死也与她有关……”
流霜又惊又怒,问道:“小姐,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胆大包天了?竟敢背着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要是等她回来,我见着她,非好好教训她一顿!”
云昭昭竖起中指,制止道:“收声,这殿里人多耳杂,她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着她们两人来到了汀雪的房间前,汀雪的屋子收拾得整齐又干净,像极了她这个主人稳妥缜密的性子。桌子上铺了一张干净的淡蓝色棉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日常梳妆的一应实物,床边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淡绿的菊花,配上白色的芙蓉,金色的桂枝,颇有点插花的意味,看得出是动了心思的。
两人翻了翻汀雪房间的柜子,抽屉,却并未发现有什么蒙汗药之类的可疑物品。
甚至,云昭昭也在汀雪的屋里也找到了一个百宝匣一样的小木箱,只是与逐月不同。汀雪放在里面最珍视的物件,全都是云昭昭,以及她的原身赏给她的,从小时候的一支风车,到前段时间自己赏给她的一小袋金瓜子,全都被她规整地收纳在一起,按种类,按年份摆放好。
仿佛,这些年汀雪托庇于云家所受的恩惠与所承的情谊,都被她珍而重之地收纳在了这百宝箱里,也放进了她的心里。
就这样重情念旧的一个小姑娘,真的会背叛云家,另寻他主,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云昭昭不觉有些动摇。
正在这时,小屋门外,玉绯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秉承了她一惯的心大与粗神经,在进门的时候被不算高的门楣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出事了!”她堪堪站稳,大声道,“娘娘,不好了,云家出事了!”
云昭昭被她冒冒失失地举动吓了一跳,听到这话,更觉心惊肉跳。
她一边轻轻抚着胸口顺气,一边问道:“怎么了?”
玉绯擦了把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说今天早上,阁老再次称病没有去上朝,结果惹得陛下当场勃然大怒,当着文武百官地面说阁老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还说……还说云家这是要造他的反。”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云昭昭叹了口气,又问:“……呃,然后呢?当时武安侯在场吗?”
玉绯道:“奴婢哪知道啊,后来据说阁老的门生,今科刚及第的进士,如今的翰林院庶吉士陆仁几个人站了出来,替阁老求情……结果,结果陛下气得当场命令将陆仁在内的三名进士拖下去砍了头,而礼部侍郎霍纪安出来谏言,被陛下停了职。霍家老太爷年逾花甲,现在正顶着上午的大太阳跪在承龙殿门口替儿子求情呢!”
云昭昭脸色彻底变了,颤声质问道:“殿外都是禁军把守,你,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玉绯急忙解释:“哎呀,娘娘,是因为那霍婕妤这会儿正在殿门口与禁军大吵特吵,嚷着要见您呢!”